刑天钺接任日本战区司令员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视察被俘虏的日本军政要员。张风凌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天皇夫妇和公主,以北条宗泰为首的军方要员留了下来,因为刑天钺要求亲自审问他们。
北条宗泰关押在石川县栗津温泉的日本法师旅馆,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店之一,创业于718年,距今1200年之久,旅馆的主人以世袭制代代相传,由长子继承家业,今天的老板法师善五郎已是第46代了。
如今这里作为关押日军高级将领的临时监狱被祝胜易上校指挥的第16装甲团围的水泄不通。祝胜易在大间失守之后随大部队撤回本土,晋升上校军衔后随着新编成的装甲团再次来到东京,只是赶到时东京战役已经结束。
第16装甲团是陆军尝试的新编制,陆军现役的坦克团下属三个坦克营一个机械化步兵营,机械化步兵团下属三个机步团一个坦克团。经过和苏联、日本的战斗,陆军感觉到需要一种更加平衡的编制,于是这种下属两个坦克营和两个机步营的装甲团应运而生。
全团总兵力约4000人,拥有80辆中型坦克和20辆重型坦克。
得知刑天钺要来审问他们,北条宗泰特意穿上了元帅礼服,一尘不染。在这里他们受到了良好的待遇,旅馆上下为他们提供的服务丝毫不比他们被俘之前差。
刑天钺随意选了一个房间,早有勤务兵上前撤去榻榻米搬来他坐惯的梨花木太师椅。很快北条宗泰在饭店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这里,后面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第16装甲团侦察兵。
刑天钺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老对手:“北条君,坐下吧,快二十年没见了,你我都老了。”
北条宗泰挺直了身板:“败军之将,不敢就坐。”
随同的翻译把这句话说给刑天钺听。
刑天钺嘿嘿一笑:“别说日语,我知道你中文说的很好,我不会日语你知道。”
北条宗泰:“你想要问什么?军队已经被击溃了,我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刑天钺大笑起来:“北条君啊,事到如今我还需要你的情报吗?无非是你们的地下工厂和仓库而已,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再说你也未必记得住,问你不如问那些具体负责的人。我来找你,是想了却一个心愿,我想也是你的心愿。”
北条宗泰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你要和我决斗?用刀?”
刑天钺摇摇头:“是你用刀,或者别的你擅长的武器,我嘛,还是这个。”说着往后一伸手,勤务兵赶忙打开一个长木匣。木匣里是一根鸡蛋粗细的钢棍,棍身上浮雕两条蛟龙,呈二龙戏珠状。但是细看纹路,这两条龙其实是削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用一根粗钢棍削成一根带有凸纹的细钢棍,这钢棍泛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一看便知是现代工艺用高强度高韧性的合金钢铸造而成。
刑天钺伸手取出钢棍:“我这盘龙棍长1。2米,重130斤,你用什么兵器?祖传的武士刀吗?”
北条宗泰摇摇头:“你用这种兵器,我用祖传宝刀岂不是白白毁了宝贝。我也有现代工艺制作的长短两把刀,你让卫兵取来。”
刑天钺一挥钢棍:“快去拿来!看看北条君自己定制的刀是什么样。”
勤务兵显然早有准备,就在隔壁房间内的一个木箱内取来了北条宗泰的武器,长短两把日本刀,长刀比一般的日本刀刀身更厚,短刀则更薄更锋利。
刑天钺点点头:“到院子里来吧,咱们点到为止。要不然我不好像上面交代。”
勤务兵低声警告北条:“上面要留活口,所以刑天将军不会伤你,但是你若想趁机伤害刑天将军,这院子周围都是神枪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北条宗泰默默走到院子里,将短刀插在腰间,拔出长刀缓缓举起:“我北条氏和你刑天家是六百多年的世仇,自从你们从海外归来建立中华帝国起我家先祖就想和你们刑天氏一较高下。可惜国运不济,你们又不肯公平决斗,只在战场上倚仗国力雄厚取胜。我自幼苦练刀法和忍术,今天能和你公平较量,死而无憾。”
刹那间数十名士兵举枪把北条宗泰团团围住,刑天钺挥手喝道:“都滚开,你们觉得我收拾不了这老家伙?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大雷音寺的伏魔棍法!”
北条宗泰是日本人里少有的大个子,身高足有一米八二,所用的日本刀也更长些。他冷笑着说道:“你们也见识见识我大日本真正的刀法和忍术。”
祝胜易眼看着刑天钺命令卫兵退出院墙之外,举起钢棍准备开打,紧张的手脚都在冒冷汗。这时听说北条宗泰竟然还会忍术,连忙打手势要传令兵去调一个连的坦克过来,以防万一。虽说忍术这东西和中国的法术一样只在小说里见过,这时候为了司令员的安全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刑天钺吸了口气,猛然跨出一大步,盘龙棍对准北条宗泰腰间横扫而出,棍头带起的风势连地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土都带了起来,完全看不出“点到为止”的样子。
北条宗泰长刀垂地竟然迎了上去,他的刀不过八九斤重,速度自然比刑天钺的钢棍更快。两件兵器相撞寂然无声,北条宗泰随着刑天钺的棍势疾步后退。这时大家才看出来刚才北条的长刀其实没有和盘龙棍撞上,而是贴在棍身上而后北条再发力阻止大棍横扫千军的势头,同时后退卸力。
北条宗泰退出四五步,眼看刑天钺棍势已尽,猛然转身一窜跳到了刑天钺侧面,人在半空长刀已经朝着刑天钺的头顶直劈过来。动作之迅捷在祝胜易看来就算巅峰时期的特种兵也难以企及。
刑天钺不服老,这盘龙棍虽然是新近铸造的,重量还是按照壮年时所用的130斤。此时方才体会到自己真的老了,若在二十年前,哪怕十年前,这大棍必然能抡回来把北条宗泰的长刀砸烂。现在当然也能抡回来,不过这速度就只能砸到空气了。
无奈之下刑天钺只得侧身闪避同时从下往上斜挥大棍砸向北条氏肩头,这一棍若是砸实了,北条宗泰肩胛骨废了不说,只怕内脏也受不了。而他自己被卫兵逼着穿上了防刺背心,所以用肩膀硬抗北条一刀想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北条宗泰学的忍术是哪一派的不清楚,不过这闪转腾挪的功夫真的堪称一绝,此时突然撤刀用刀柄点在盘龙钢棍的棍头上,借力跃开。刚落地短刀已经飞出直射刑天钺喉头,同时长刀也撩向刑天钺****。刑天钺挥动大棍在身前一晃,棍头砸飞短刀棍尾挡开长刀。跟着一棍砸向北条宗泰头顶,北条氏故伎重演再次用长刀卸去大棍力道,又绕到一边去顺便还捡回了自己的短刀。
祝胜易看着刑天钺渐渐进入状态,130斤的钢棍舞的呜呜挂风,北条宗泰在这重重棍影下往来冲突游刃有余,突然想到了《水浒》中的鼓上蚤时迁和花和尚鲁智深:“这两人加起来都120多岁了,这身体素质一个打我十个跟玩一样啊!”
没过十分钟,俩老头的体力明显开始下降。刑天钺的大棍挥动时风声小了许多,北条宗泰腾跃的频率也开始大幅度下降,更多的是用后退来躲避。那种将长刀靠上棍身然后发力挡住的招式也不再使用了,毕竟把刀身靠上去然后和钢棍同步运动渐渐减速需要的控制能力相当惊人,不仅消耗体力还消耗精神。北条宗泰当做飞刀用的短刀在多次被打飞后终于没能再捡回来。
北条宗泰喘息着步步后退,间或反击一刀,或劈或刺。每一次反击都能让刑天钺后退一大步,然后自己又被逼得后退三步。如此两人渐渐靠近了旅馆大门,刑天钺看准位置,北条宗泰再退就要撞上旅馆外墙,随机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一跃,盘龙棍从右上方斜扫过来。这一棍刑天钺可谓蓄谋已久,斜扫的起始位置极其刁钻,北条宗泰此时体能下降弹跳能力不足,无论跃起还是低伏都很难避开。如果硬挡,后面就是墙壁,无法后退卸力必然要吃大亏。
陷入绝境的北条宗泰神色淡然,长刀平举于胸腹之间,在刑天钺大棍挥出时已经沿着钢棍扫来的方向向前斜窜出去,身形画出一道短弧线,长刀直刺刑天钺小腹: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刑天钺身在半空无法躲闪,手上加力铁棍再次变向加速,棍头砸向北条宗泰后脑,这样就算两边同时打中对方,北条脑袋必然被砸成烂西瓜死的不能再死,自己小腹挨一刀却未必有事:有防刺背心啊!
祝胜易早就看出刑天钺说点到为止不过是为了敷衍卫兵,免得他们阻止决斗,一旦动上手想阻止就不可能了。他本想对方不过是阶下囚,让刑天钺一棍子打成残废也就是了。反正只要不死自己就能交差,没想到刑天钺竟然完全不顾上级严令,一定要置北条宗泰于死地。这时却哪里找救兵去?
一串黑影从旅馆窗口中飞出,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几乎同时,一个灰影后发先至越过旅馆院墙挡在刑天钺身前。灰影从祝胜易身边掠过时一股巨大的似乎能消除空气阻力的潜劲也随之掠过,于是祝胜易就从墙头摔了下来。好在从军多年功夫过硬,三米高的院墙还摔不坏他,只是被那股潜力带的落地之后又踉跄着朝前跑了几步才站稳。
地上的黑影是六枚日本忍者常用的苦无,就是这六枚苦无打偏了刑天钺的铁棍救下北条宗泰,让刑天钺被白白刺了一刀。好在他人尚未落地,又有防刺背心,长刀刺上去不过是把他在空中向后推了一段,除了小腹被刀尖撞得有些痛外并未受伤。盘龙棍上却被苦无砸出了六个浅浅的凹坑。
那挡在刑天钺身前的灰影这时才被众人看清,是个七十岁上下的老和尚,他抖了抖僧袍宽大的衣袖,又有六枚苦无从袖口里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原本这六枚苦无是要钉在刑天钺身上的,虽然他有防刺背心,可是脸面和脖子没有防护,有三枚苦无是瞄准这两个地方的。何况对方能用区区六枚苦无把刑天钺全力挥出的重达一百三十斤的钢棍砸偏,这份手劲只怕防刺背心也未必能完全挡住。
刑天钺落地之后惊魂稍定,大吼道:“谁TM暗算老子?有种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玩意!”然后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那老僧道:“师兄您老咋来了?”
老僧看都没看他一眼,取下脖子上的那串长的有些过分的佛珠,对着旅馆说道:“善五郎,还不出来?莫非要等老衲拆了你的祖传旅馆不成?”
刑天钺这时才注意到师兄手中的佛珠不是往常带的那种只有18颗,每颗都有鹅蛋大小的钢制佛珠。而是一串长的吓人,在脖子上饶了好几圈的佛珠,这佛珠比跳棋棋子还小两号,乃是降龙木所制。刑天钺倒抽冷气:这是1080颗一串的最上品佛珠,是本寺镇寺之宝惊龙索啊!自己在大雷音寺学艺十余载,只见方丈戴过一次。
旅馆大门缓缓打开,老板善五郎踱着方步走了出来,手里是和北条宗泰的长短双刀。刑天钺再次感叹自己的无知:看样子这老板和师兄是旧识,自然也是高手。或许与北条氏和刑天氏一样,这法师旅馆也和大雷音寺有世仇?毕竟从白江口海战唐军全歼日本舰队开始,中日两国的武林人士之间就结下了太多的仇恨,并且这些仇恨随着中日战争的不断爆发而不断扩大和加深。
北条宗泰恭敬的站到了善五郎身后,虽然一言不发大家也看得出来:善五郎必然是他的师长一类人物。
与北条宗泰相比,善五郎要矮小许多,大约只有一米六多点,手里的刀自然也短了许多。善五郎年近百岁,脸上皱纹堆垒,一圈络腮胡已经全白;但两只眼睛依旧清澈有神,步履矫健不输少年。
他望着对面高大瘦削的老僧笑了笑:“雷音寺智无禅师?”
那老僧摇摇头:“你没听见刑天钺叫我师兄么?贫僧法号天泥。”
善五郎略有些吃惊:“悬空寺天字辈大师兄?失敬失敬。”
天泥轻轻叹了口气:“施主,就此作罢了吧?”
善五郎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甚好。”
祝胜易那颗小心脏可算是落回肚子里了:“还好天泥大师来的及时,总算没闹出事来。”只是善五郎这等高手在此,一般的卫兵只怕看不住他,当下腆着脸上前说道:“大师,善五郎您看是不是立刻击毙,留在这里他武功这么高,我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天泥便打断了他:“老衲明白,善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日本已亡,你随贫僧去悬空寺清修可好?刑天钺是我师弟,贫僧可以向你保证有我坐镇他不敢乱杀无辜。”
善五郎似乎颇为吃惊:“刑天钺不是自幼在大雷音寺学艺吗?怎么你也是他师兄?”
刑天钺傲然道:“老子自幼得蒙多位高僧看中,传承厉法宗、唯识宗、密宗多门绝学,还在龙虎山学过道门正一教绝学铁瓦金舍诀,你不知道吧?”
天泥回头道:“师弟,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明是你父亲带着你四处送礼拜山求学,哪有高僧看中你了?你曾修习我佛门多个宗派的武功不假,可是各宗绝学你一个也没练成。道家铁瓦金舍诀练了快二十年也不过刚刚入门而已,否则何至于一个北条宗泰都收拾不下?刚才他那几枚苦无又何必还要老衲替你挡下?”
刑天钺脸色瞬时数遍,抓狂道:“师兄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天泥摇摇头:“这些事情,纵然我不说,人家稍一调查也就知道了。胡吹大气只能自取其辱让别人背后戳脊梁骨罢了。”
刑天钺:“...。”
善五郎:“大师,你若能等到战争结束,刑天钺离开,确保我日本子民不受其荼毒,我愿意随你去悬空寺。”
天泥大喜:“施主能以天下苍生为念,老衲感佩五内。”
刑天钺见善五郎只一句话就让师兄留下来监督自己,再不能为所欲为,直是大怒欲狂却又无可奈何,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