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战役打响已经20天了,刑天钺和张风凌第一次碰面。不是因为东京多么难以攻克—至少目前进展速度还勉强可以接受,而是因为海军的战报。
刘铭成集结了海军所有的舰队航母和半数的护航航母发起的“不周山”行动,外界称之为夏威夷战役惨遭失败,共和国举国震动。
综合各方情报得出的结论如下:美国人的远程战斗机从西海岸出发,在夏威夷机场降落加油然后立刻起飞作战。美军战机的数量非常多,各个波次之间的间隔也很短,甚至可以说没有波次之分。完全按照夏威夷各机场能够承受的最大数量连续不断的降落-加油-起飞,并且美国人抢到了先手。
共和国情报机构为此进行了史无前例的从中央到地方,从潜艇兵到基地后勤兵的排查,最终的出的结论是不存在情报泄露。美国能够先发制人确实是尼米兹将军运筹帷幄,料敌机先的缘故。
美军发起攻击大约比刘铭成定下的计划早了半个小时,不多不少。原本打算突袭夏威夷的共和国机群大部分在半路扔掉炸弹和美军战机斗在一处,少部分因为攻击路线的原因来不及掉头支援友军,按照原计划突击了美军在夏威夷的基地。但是美军基地上空有源源不断的来自本土的战斗机支援,即便许多飞行员以自杀式攻击的方式不顾美军拦截的投弹,轰炸取得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刘铭成再次失算了,他以为仅仅要面对夏威夷的美国空军。没想到美国人用这种持续性输血的方式让夏威夷上空的美国战斗机数量始终不下降。
美国空军全力以赴支援夏威夷的行动让全世界目瞪口呆。按照他们这种支援方式,达到一定时间后,那些返航的飞机将没有机场可供降落,只能在海面上迫降或者冒险降落在航空母舰上。当然第二种方法肯定不行,这对航母来说危险简直比敌机轰炸还要大。
尼米兹计算好了刘铭成的实力。最初派出去的飞机因为数量劣势必然损失惨重,所以回来的没多少,完全可以海上迫降—那点飞机美国还损失的起。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共和国海军航空兵的损失会越来越多,而美国飞机的数量不变。慢慢的,形势就会逆转,美国飞机的损失越来越少,中国海航的损失越来越多。得不到新飞机的补充,刘铭成坚持不了那么久。
指挥战争是一门科学,不是一门艺术。进入工业革命之后这一点表现得愈发明显了,它更多的是计算而不是算计。
面对源源不断的美国飞机,共和国太平洋舰队的飞行员们不得不连续作战,疲劳作战。很快,他们就坚持不住了。降落和起飞事故的数量开始明显上升,刘铭成不得不下令撤退。至少先退出美国陆基战斗机的作战半径,最终他选择了直接退回本土。
直接指挥舰队作战的威廉?凯恩中将成了美国英雄,全民偶像,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很快他就会晋升上将。其实不用他说,人人都知道威廉的升官是必然的。
海军大将刘铭成铩羽而归。在返航途中他已经写好了辞职报告,准备回到港口就直飞北京,当面向国家主席提出辞呈。
刘铭成站在太湖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塔楼上,看着窗外滚滚翻腾的波涛,心里一阵凄苦:本是必胜之局,怎么打着打着莫名其妙的就输了呢?今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就此退出军队,回家等着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天气似乎也很配合他的心情,乌云笼罩了天空,不时有闪电落下,海浪的颜色似乎也从深蓝变成了深灰。军舰的摇晃渐渐剧烈起来,刘铭成抓紧扶手,一直困扰他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海里真的有龙吗?
这次战败虽然在国内引起巨大的震动,但是老百姓看到的却是诸如:我军重创美国夏威夷守军以及太平洋舰队,击沉击伤XX艘战舰,其中航母XX艘,战列舰XX艘,自身仅损失XX艘之类的报道。
战役目的完全没有达到的事情自然不会报道出来,再说普通民众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战役。绝大多数老百姓听了报道还以为是大洋中的遭遇战呢。
今年东京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而漫长,尽管已是三月下旬,东京的夜晚仍然是零下六七度的严寒气候。
刑天钺和张风凌正在一间木屋里烤火,他们刚刚联名给刘铭成发了一封电报,主要意思是:海军的战报我们也看到了,损失不大,主力战舰一艘未沉,连重伤的数量都不多。战役失败主要原因在于美国地理位置太好,能够毫无顾忌的集中全部空军支援夏威夷而不必担心其他方向的威胁。这种地理优势不是人力可以克服的,非战之罪也。相信国防部长他们一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不必太过自责了。他的指挥还是没有问题的,并且见好就收避免了更大的损失而又给了美国人最大的杀伤,分寸把握的非常好,上级也一定会肯定这一点的。总而言之,未来是光明的,不要灰心失望。
刘铭成接到这样一封电报是什么心情不得而知,反正这俩人觉得自己干了件大好事。刑天钺坐在火炉边用铁叉烤鸡,张风凌则用一个大铁丝网烤上了著名的日本神户牛肉,两人一边大吃大喝一边互相吹嘘自己的文采。勤务兵听他们俩自吹自擂了足有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下去躲到门外去了。
本来以张风凌的性格和作风,他和刑天钺无论如何都是坐不到一起的。但是在面对海军时,他们突然找到了共同语言。两人坐下来起草了那样一封电报之后,竟然觉得对方人还不错。于是又有了更多的话题,慢慢的就变成了两个老男人在那里烤肉喝酒吹牛皮。
至于东京,额,日本人抵抗确实很猛,但是刑天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今晚的这顿烤肉让张风凌同意了刑天钺的主张:日本劳工已经抓的够多了,剩下的集中在东京的,要抓他们陆军付出的伤亡太大,完全不值得。刑天钺说:我们打东京好比曹操打徐州,大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都送到厨房去!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无论房屋中有没有平民,一律先炸掉再说。对于还没有攻下来的街区,划出隔离带,然后由俯冲轰炸机扔下大量的燃烧弹,先来个焦土战术再进攻。此前持续一年多的战略轰炸已经让大半个东京化为废墟,但是战场上的士兵永远不会嫌火力过剩。
面对日军越来越完善的地下工事,轰炸效果渐渐流于表面的壮观。轰炸过后又马上冒出来的日本民兵数量着实惊人。据张风凌手下的参谋们估算,至少有100万日本正规军和200万民兵长期蹲守在地下工事里。对付地下工事坦克大炮之类的重武器效果有限,主要依靠步兵搜索出口进行攻击或者干脆炸掉出口。
“陛下,何去何从您应该有一个明确的表示了。再这样拖下去最终我们都会被中国士兵抓去领赏!”北条宗泰大元帅压抑着不甘和愤怒对天皇说道。他手握出鞘的军刀站在天皇面前,虽未举刀,可刀尖依旧直指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天皇面门。
北条大元帅就是否投降的问题和天皇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北条宗泰一怒之下立而拔刀,一刀劈断了榻榻米上的木桌:“陛下,您必须为大和民族的未来考虑,如果抵抗到底,最终日本将成为历史名词,就像楼兰、琉球、西夏那样!现在投降,中国人没有借口斩尽杀绝。西方列强都希望日本能够牵制中国,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大和民族还有一线生机。中国人有句古话: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中华帝国建立以来,中国已经数百年没有内乱了。等到中国内乱再起之时,大和民族必定能够复国!”、
裕仁天皇默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北条君既然知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也应该知道‘众人皆可降曹操,唯将军不可降曹操’的典故吧?”
北条宗泰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天皇居然敢把这种话当面说出来:“陛下,既然如此,臣告退。”北条大元帅默默退出门外,去往地下指挥部。
李新航现在处于个极度尴尬的状态中:在东京街头的一个十字路口,他遭遇了敌人的交叉火力攻击。41-YH型重型坦克那仅有60毫米的侧面装甲瞬间就被开了七八个洞。驾驶员当场死亡,车底逃生口也被大火阻隔无法使用。李新航和炮长冒死从舱盖里爬出来,在步兵兄弟的火力掩护下躲到了一栋被炸塌了一半的楼房里。装填手在爬出舱盖时不幸中弹身亡。
李新航在墙角坐下,掏出手枪象征性的朝窗外举了举,见没什么动静才放松下来。此时跟随坦克的步兵正在和路对面的日军激烈对射,坦克起火爆炸产生的浓烟遮蔽了视线,两边都在盲打。
虽说枪炮如煮,可是对于一名老兵来说早已习惯。坦克里有为逃生准备的微型冲锋枪,每人一把,还有10枚手榴弹。可是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拿。此刻李新航还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手枪,炮长有一把指甲刀。
日军干掉一辆坦克之后,自己也会被火力覆盖,基本活不下来。但是被选为反坦克兵操作火箭筒的士兵都有了必死的觉悟:他们的口号就是一个人换一辆坦克。
与日军火箭筒的穿深相比,新重坦的侧甲简直可以用薄如蝉翼来形容。只有在那些射角极大地情况下,才会出现因为穿甲路径过长而未被击穿的好运。老练一些的反坦克手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们往往隐蔽在废墟里等着坦克驶过,然后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射击坦克薄弱的侧后。这种人完全称得上是坦克狙击手。
面对神出鬼没而且视死如归的日军反坦克手,装甲部队损失惨重。开战以来,除了被当做诱饵的大间守军之外,陆军第一次出现了因为损失过大而后撤整补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