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于礼数,也不得不起来接待这位云霄第一美女,龙浩天的未来正妃。
自认识苏青灵以来,花流苏第一次认真地端详了苏青灵。她没有自己的美貌,却有着另一种不同的气质,也许正是这种不同于别的女子的韵味吸引了龙浩天。花流苏慢慢喝着茶,斟酌着措词:“苏小姐,这一段日子,我也看得出来,天哥是真心喜欢你。”苏青灵张了张嘴,终于不作声,继续听着花流苏说话。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花小姐觉得我该怎么办呢?”苏青灵出言询问,见花流苏略带惊诧地看着自己,补充道:“青灵自小便做男子打扮,与一般男子行事无异,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并不知道花流苏这次来打的什么算盘,如今自己算弱势地位,还是让对方先亮底牌好些。
花流苏沉吟片刻说道:“流苏以为,既然天哥哥喜欢你,而且昨夜你们又......苏小姐不如考虑嫁给天哥哥。”
苏青灵一挑眉:“花小姐不会介意么?”
花流苏嘴角勉强向上翘了翘笑道:“哪家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皇子。多几个侧妃也是正常的。我又怎么介意?”
苏青灵看着言不由衷的花流苏,低眉做了个深呼吸,复抬头看着花流苏道:“既如此,花小姐的话我会考虑的。”
花流苏见苏青灵答应说考虑,心中略安,想着要是天哥哥晚间回来定会开心。又不便即刻离去,和苏青灵没话找话地闲聊。
正聊着,韩管家拿了封信进来报道:“苏公子,柳府着人给你送来一封信,说是急事。”苏青灵拆开一看,竟是苏家酒铺的管家杨叔写来的,字迹廖廖却如惊雷一般震得苏青灵站了起来:老爷病重,请公子速回。
苏青灵急道:“送信的人呢?可是坐马车来的?”
“是的,人正在门外等候。”
“叫他等等我。我略略收拾,这就跟他走。”
韩管家吞吐道:“可是主子吩咐,苏公子还是呆在府里安全点。”
苏青灵冷笑着把手中的信交给他看:“难道我父亲病重我都不能回去尽孝么?!”
韩管家接过信件只一看,额头隐有汗珠,犹豫道:“这个...这个...还是容小人先禀报过主子......”
“他要晚上才得回来,此去青凤城还要十余天路程,我怎可等得?”苏青灵怒道。
花流苏见韩管家为难,接过信来看了道:“韩管家,让苏公子走吧,岂有父亲病重而不让儿子回去尽孝之理?浩天回来我自会跟他说的。”
韩管家不敢违逆,只得答应了。苏青灵略一收拾,出门上了柳府的马车,因想着继父往常视白素素如儿媳妇一般,今次回去不可不带她。遂往金玉楼而来,恰白素素在核帐,当下把继父病重之事告之,素素急跟掌柜吩咐了,又往红叶山庄而来,收拾了些东西一同前行。白城靖不放心她们两人,遂也同去。
苏青灵心中焦急,一路赶路,不到十日便赶回青凤城。进门就有家仆惊喜地迎了上来,原来苏老爷初时只是着凉而已,奈何年纪一大,身体抵抗力下降,小病竟至演变成大病,家中方着急托柳府管家飞鸽传书,适才大夫才走,说道苏老爷已药石无效,可能熬不过今日了。急携了素素扑入继父房中,白城靖默默跟在后面。
姑姑苏婉若正坐在床前啜泣,苏大富身形蠃瘦,面色蜡黄,双目深陷,已是油尽灯枯之像。苏青灵心酸,继父自收自己为子以来,待自己极好,当日毅然依苏青灵之言将谋生用的干果铺子改成酒铺,苏青灵心内委实感激于他,在青凤城时自是父慈子孝,去了云霄城之后,也是有什么稀希东西也买来寄回孝敬他。如今见老人如此形容枯槁,忍不住眼泪潸然落下。当下跪在床前握住继父的手轻声唤道:“爹,孝青和素素回来了。”
苏大富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几动,终于睁开来,见苏孝青和白素素双双跪在床前,抖索着嘴唇半晌方说出话来:“好...回来...好。好...好...待素...素...我就...放...心了。”说完这句已是费尽力气,胸腔如破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喘了一阵,气息渐渐平顺,苏大富双眼突然睁大,一一看过床前的四人,笑了一笑,闭上了眼睛,被苏青灵握着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苏婉若和白素素忍不住嘤嘤哭起来,苏青灵两行泪水静静地流着,却紧闭着嘴唇一点不哭出声。在床前又跪了一刻,扶了白素素起来,轻轻搂着姑姑和她的肩膀,吸吸鼻子说出两个字:“节哀。”脸上的泪水也不拭,径自走了出去。
白城靖担心她,忙跟了出去,见苏青灵兀自流着泪,却声音低沉地分派着家人各项后事准备。心中一酸,走近她道:“你...没事吧。”苏青灵摇摇头:“没事。”白城靖犹豫了片刻,抬手捏着袖子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
苏青灵深吸了下鼻子,冲他感激地微微点点头道:“谢谢。”又抬眼看了看家中各自忙碌的下人,含着眼泪轻声道:“你放心,我没事。这个家我还撑得住。”白城靖一怔,看着这个把自己当男人用的女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得说道:“要我做什么?”苏青灵抬手把眼中的泪水抹干:“帮我去找做法事的和尚。”
可当大事。
松柏枝缀着白色的纸花搭成灵堂。苏青灵和白素素一身孝服跪在灵堂的一旁对前来祭奠磕头还礼。苏家酒铺是青凤城有名的商家,前来祭奠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包括青凤城的太守向大维。
向太守到苏老爷的灵前上了三柱香,正走过去欲安慰苏青灵几句,唱礼的司仪又唱起来了:“客到 ̄,孝子叩礼。”苏青灵和白素素磕了一个头下去,抬头看时竟是龙浩天和龙凌云。两人一身黑服,风尘仆仆,想是一路骑马赶来。
向太守早瞧见是两位皇子,赶紧迎了上去,心中吃惊这苏家小公子去云霄城这一趟果然了得,父亲去世竟然惊动了两位皇子前来祭奠。龙浩天无心和太守寒暄,只顾凝神看着苏青灵。只见她一身白色的孝服,头披着半长的孝帽,遮住了一头乌丝,从两颊边披下来,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引人生怜。
当日他一回府便得知此事,心中委实放心不下,加上龙凌云一听闻此事便向父皇告假,说是一重要朋友父亲去世,必须要去祭奠。当下也跟父皇告了假,快马加鞭赶上五弟,一路风餐露宿赶来看望苏青灵,此刻见伊人憔悴,不禁一阵心疼。径走到苏青灵跟前道:“青灵,你该去歇息一会儿了。”
苏青灵微别过脸去,并不看向龙浩天,冷漠而有礼地回道:“孝青身为人子,自当尽孝,谢三皇子关心了。”
龙浩天听她语气疏离,眉头一皱,终究没再说什么,倒是龙凌云上前来说道:“青灵,我和三哥还要马上赶回。你,可要节哀顺变。”听得好友柔声安慰,苏青灵脸颊滚下两行泪水,自伸手拭去了,低低道:“谢谢。”两人告辞出来,苏青灵和白素素又是一磕首相送,向太守急一直陪着出来,将两位皇子送出城外方才回府。
龙浩天想着她淡淡疏离的样子,心中悒郁,后来见她落泪,几乎就要伸出来手替她拭去,终是忍住了。出得城来,回头又望了青凤城一眼,想着伊人哀楚,心中不禁一痛,只是大事未了,不敢离王城太久,一咬牙扬手一鞭,快马催回。
龙凌云默无一言地跟着龙浩天纵马扬鞭,直至月上中天一行人方才在树林边打尖露宿。侍卫们生火煮水,各人掏出干粮来吃了。龙浩天站远一边,倚树而立,抬头望着青凤城的方向,默想片刻,轻声叹了一口气。龙凌云慢慢走了过来,也靠树静站了半晌,突地幽幽发问:“三哥,你,也喜欢苏青灵吧?!”祭奠时,他虽在与向太守寒暄,龙浩天对苏青灵的那番情形他却是都看在眼里,根本不会是一个皇子对自己谋士所有态度,而是一名男子对自己心中爱慕的女子的神情。
龙浩天毫不犹豫地答道:“是。”
龙凌云轻叹了声劝道:“你别白费力气了,青灵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不过你并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会不喜欢我。”龙浩天淡淡反问道。
“因为她说过,她不会嫁给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的。你,已经被她排除在条件之外了。”
“呵呵,”龙浩天冷笑出声,“这由不得她,她只能是我的女人!”
“你不了解她,你不能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龙凌云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了解她,你不会强迫她,她可又喜欢你?”龙浩天讥讽道,见龙凌云默不作声,继续说道:“五弟,你一向精于刑案,但你不懂女人的心。有的女人,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能扛多久,总有一天,她会归伏的......”
话已至此,两人俱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抬头看着暗黑的天宇。天上却是一弯新月,如她笑意盈盈的嘴角,只是浸着清冷的光芒,虽隔人千万里,也寒意浓浓,看多时,又觉得像离别钩一般......
入夜,苏青灵见白素素体力不支,先扶她进房休息。两人默默坐定,苏青灵突问道:“那日之后薜瑞可来找过你?”白素素奇怪她怎么问起这个话题,却是老实地点点头:“第二天来了一次,说是要回去了,赶来看看我。”“素素,你是动了真心了吧?”苏青灵看着白素素,见她脸红了一红,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道:“等爹的事一办完,我们就去寒楚国吧。”
白素素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苏青灵道:“这么快,你决定了?”仔细端详了下苏青灵的神色,又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苏青灵嗔道:“你怎么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啊。”却老实把三皇子之事说了,然后说道:“他是皇子,我是草民,为今之计,我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白素素沉吟了半晌方道:“目前也只有如此,只是这家业如何是好?”
苏青灵笑道:“日里我着人换了寒楚国可以通用的银票,你的酒楼与柳大哥合作的,自可放心,日后每年来收收账,若不想再做,还可盘给柳大哥独做。这酒铺,我和杨叔也写好契约了,转给他经营,让他先筹银子付一半款项,余款以后每年给我付一部分,等我在寒楚落稳脚了再通知他从哪家银庄汇给我。云雾城那边,我已修书叫苏洵帮我算好进帐交柳大哥代管着,以后有时间我自去取。”
白素素道:“难怪看你白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原来除了老爷的大事还忙这些。”
苏青灵点头道:“不及早筹备不行啊,趁着爹的丧事这当儿,三皇子他们还不会怎么注意我有这些动作,等他们发觉,我们亦走得远了。爹的灵柩后日上山,上山那天你们把行李都准备好,放马车上,回来的时候我们就不用进城,找个借口撇开众人,径往寒楚国去就行了。你通知哥哥做好准备,一路上可是要他护驾的哦。我这厢去跟姑姑说去,叫她也准备好。”
才走出门,又回过头来,从身上取出几张纸递给白素素:“喏,这是我们四人的出关文牒,我前日找向太守办好了,都放你这儿收好。我这几日事多,怕有遗失。”说完这才往苏婉若的房间走去。
这几日向太守天天来打望,还派了几名衙役帮着苏青灵搬东抬西,苏青灵自是知道是什么意思。果然这天苏老爷的灵柩一下葬完毕,向太守就迎了上来:“苏公子,日前三皇子道有急事,请你办完丧事就立即上王城。我这儿也帮苏公子路上所需用度都准备好了,你看是不是......”
苏青灵看了看,向太守身后的几名衙役正围着一辆马车侯着,想是龙浩天叮嘱的紧,竟是城也不让自己回一趟就要押着去了,淡淡笑了笑道:“如此,孝青多谢向太守费心了,只是孝青还须家去换身衣服,还请各位官爷一同陪往。”向太守也想着一身孝服须得换掉才好,因此点了点头答应了。苏青灵对一旁的白素素低声吩咐了几句,与众人告了别,自上了官府的马车入城归家换了衣服,方才出城而来。
昨日新下了一场暴雨,路上泥泞,马车摇摇晃晃从泥中辗过,甚是难行。出城行了约一个时辰了,方才到了一片树林旁的分岔路口,一条是行往寒楚国的,一条是上云霄城的。苏青灵揭开窗帘一看,行往寒楚国的路上车辙新新,泥泞中不知哪家顽童还扔了枝青叶繁盛的竹枝,嘴角微微含笑,知道白素素她们已经过了此路,按原定计划,稍顷白城靖就会来点住几名衙役的穴道,让他们和马车在树林中呆到明日早上。
才欲放下帘子,林中突然唿哨声起,四名黑衣人掠身而出,几名衙役卒不及防,电光火石间已深披数刀躺在了泥泞中不再动弹。一名黑衣人一刀劈开帘子,冷冷地看着苏青灵道:“苏公子,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我来请!”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惧得苏青灵反应不及,眨了眨眼才急说道:“我自己出来。”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似脚一软又跌在车上。另三名黑衣人已从林中牵出四匹马来,当前的黑衣人似不耐烦,跨进车里将苏青灵一手拎了出来,飞身上马,将苏青灵放在自己前面坐好,却伸手点了她哑穴。苏青灵心中叫苦不迭,原想拖点时间盼白城靖来,现在却是无可奈何了。
四匹马缰绳一纵,均向着云霄城的方向飞跑起来,跑及一刻,均散入一旁大山的树林中。黑衣人下了马,将马牵入深林子中一刀杀了,推入一侧悬崖下,却将苏青灵扛在肩上七弯八拐在林中急速穿行,差点没将苏青灵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行得小半日光景,突见山下一条不甚宽敞的路上停着辆马车,已有两人等着。见黑衣人来,迎上来道:“没留尾巴吧?”为首的黑衣人点点头,将苏青灵往马车上一扔。侯着两人一人打量了下苏青灵,伸指点了她的昏睡穴,一人拿出一叠银票交给黑衣人道了声:“两讫。”两人自赶着车走了。
白城靖赶到时,只见一地泥泞中的尸体和鲜血,马车的帘子被利器劈开大半截,车内并没有血迹和挣扎过的痕迹,摸摸坐垫还犹留有苏青灵的体温,可是循着那从林中出来的四匹马的足迹追去,又追入一茂密林中,终失痕迹。苏青灵是被谁绑架呢?!白城靖恨恨地一拳击在树上,摇落了一树雨珠,将自己的头发衣服淋得半湿。眼下之计,只有赶往云霄城向三皇子和五皇子求助才行。一思及此,白城靖的身影瞬间跃起,向着云霄城的方向急速飞去。
“什么?护送的衙役被杀,青灵不见了踪影?”龙浩天的书房内,龙凌云焦急地追问自己的哥哥。龙浩天疲惫地靠在椅上点点头:“恩,刚才才到的加急密报。”
“会是谁呢,为什么要截走青灵?”龙凌云自语道,又抬头急问道:“现场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么?”
“没有,他们手法干净利落,中途就消灭了可跟踪的痕迹。”
龙凌云顿时又陷入深深的苦恼和焦虑中。
不知这是第几天,苏青灵又被解开了昏睡穴,这次却不是叫她吃饭,而是已经被带到了目的地。看了看房间的摆设,苏青灵努力地撑着椅子活动手脚,这几天被点了穴扔在马车上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浑身的血脉似都僵化了,似乎走路都不知道如何迈脚了。
身后突地传来一声轻笑:“这些下人们不懂事,说了是请苏公子来,怎么能如此对待苏公子呢?”
苏青灵一回头,看到一名神情倨傲的青年男子,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与口中所说的话语一致。苏青灵神色疲惫地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眼皮也懒得抬一下:“说吧,你想做什么?”这房间内的摆设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得起的,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吗?
男子轻轻拍了拍掌也走去一张椅子坐了:“好,我就是喜欢苏公子这样的爽快人。我只是看苏公子惊才绝艳,想苏公子为我想点办法解决件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
“江山。”
苏青灵有种头晕的感觉,她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了:“二殿下手下谋士如过江之鲫,怎么会想起我这个不值一提的草民来了?”
龙昌海面上依旧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容:“苏公子家父过世,三弟不眠不休日夜赶路前去祭奠。我看他如此器重你,所以心中好奇,想看看苏公子是凭着什么本事得到三弟的倚重啊?”
看来龙昌海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想来也知道自己深居三皇子府为他出谋划策之事,苏青灵心中苦笑,面上平静地说道:“那是他人虚言而已,草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哦,若是当不得真的虚言,苏公子岂不是为世俗所累?平白来的,自也会凭空消失。”龙昌海淡淡笑着,伸手拿起身边的茶碗,轻轻揭盖抹了抹碗中的水面,茶盖与茶碗摩擦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嗤”的声音,如锯子锯过苏青灵的心头,让苏青灵的脖子寒了一寒。
龙昌海见苏青灵目光闪烁,并不出声,笑道:“可能苏公子远途劳累,不妨今夜好好休息下,再想想本王的话。”说罢轻轻放下茶碗,扬长出门而去,房门随之从外面紧紧锁上了。随着清脆的落锁声,那被轻放在几上的茶碗突然铮地一声,裂开成几片来,犹带着热气的香茶顿时四处横溢。苏青灵觉得脸皮一阵发紧,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森冷,不禁打了个寒噤。
苏青灵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且确实畏惧龙昌海的那一手武功,那倾注内力的大手要是抚上自己的脖子,估计轻易如折断枯枝一般,只需轻轻“啪”的一声,自己的颈骨就会脆生生地上下分离。可是,龙昌海的形势她也看得很清楚,如今的他要扳本,很难,他已经被龙浩天逼到死路了,如果自己这时为求命而为他谋划,日后龙浩天那里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何去何从?是顾当前还是顾以后?苏青灵陷入苦苦的思索中。
若是顾前,今后的大半辈子就没有着落了,若是顾后,当前这一关就过不了,看龙昌海那架势,自己又焉有命存?苏青灵闭了双眼往后靠在椅子上,用两手的大拇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一阵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苏青灵睁开眼一看,除了送饭的下人外,房间里还多了两个人,青衫儒服,却如主簿一般地打扮。其中一人手执折扇向苏青灵一揖:“苏公子,有礼了。在下何存仕,这位是祝青云。我俩在二殿下幕下久闻苏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探望。”
苏青灵冷冷一笑,复又把身体靠向椅背:“你们想怎么说服我呢?是来告诉我二殿下有多英明神武,我不该明珠暗投还是......”
“还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堂堂的家大业大的苏大才子呢?”何存仕“哗”地一声打开折扇,打断了苏青灵的话,不紧不慢地立在苏青灵跟前缓缓扇着风。
苏青灵苦笑着漫看了何存仕一眼:“二殿下的说客就是如此赤裸裸地要胁人么?”
祝青云笑了一声:“这难道不是现在最好说服苏公子的理由么?”
何存仕依旧摇着他的扇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如今柳向空城绿,玉笛何人更把吹。所谓时移世易,繁华竞走,苏公子也当识时务方才为俊杰啊。”
苏青灵淡淡笑了,使劲嗅了嗅飘过来的饭菜香气:“风liu之士是闻香识佳人,我是俗人一个,如今是闻香觉肚饿,天大地大,吃饭事最大,饭菜要是冷了,就失了原来的味道了。两位若不介意,何不一起吃?”自己却径自走去放了饭菜的几边坐了,捧起饭碗挟了几箸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何存仕收了扇子一笑:“呵呵,既如此,我和祝兄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我们告辞。”说毕拱拱手,和祝青云一道走了出去。门依旧落了锁,苏青灵眼都不抬,只顾着埋头大吃。
何存仕见走得远了,方才微微一笑对祝青云说:“二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祝青云异道:“何以见得?”
何存仕笑道:“他吃饭吃得很香啊。听说苏孝青是一个爱财之人,连五皇子都曾被他刮过银子,既贪财,必不舍得放弃手中的财富,自也舍不得有命赚、没命享。一饭尚且图享之,何况命乎?我们现在可以跟二殿下去报告结果了。”
祝青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急追上何存仕的脚步并行而去。
夜色深深,龙浩天的书房内灯火瞳瞳,龙浩天脸上神色稍稳,就着灯上烧了一张极细的纸条,淡淡笑道:“她在城西二哥的一座别院中。”白城靖沉声道:“具体在什么位置?”龙凌云摇摇头说:“我们现在不能去,那里必定守卫森严,去了只会打草惊蛇,要是被龙昌海拿她做人质要胁我们,就更加得不偿失了。”白城靖急道:“那怎么办,就在这儿干等么?”
龙浩天点点头道:“稍安勿燥。我会安排好的,等时机成熟,我们再行动。如今只能装作不知道,继续派人四处暗寻,不能让老二发现我们已经知道她的下落。”龙浩天的话沉稳有理,龙凌云和白城靖安了不少心,三人又商量了一阵,方才回去睡了。
龙浩天心中搁着事,漫无目的地散步,猛一惊神,自己却是走到了原来苏青灵住的房间。苏青灵当日走得匆忙,房间中还有些书籍未及收拾,被丫环整整齐齐在码在桌子上,被褥也折得齐整。龙浩天轻轻走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抚过枕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说会考虑,只是应付流苏的吧。你怎么就那么犟呢?也不知道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本来就没几两肉,再瘦就只剩骨头了......”
苏青灵这一觉睡得很舒畅,说实话,在马车上委屈了那么多天,突然可以睡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能让人睡得不舒畅么?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多美的生活啊,除了,现在自己是被人囚禁。苏青灵懒懒地躺在床上,在心底小小抒发了下感慨,就起床梳洗了。
龙昌海有很大的耐心,并不着人来催促自己。苏青灵施施然喝完了一碗燕窝粥,才漱了漱口叫了声“来人”。锁马上被打开了,“带我去见二殿下。”,开锁的人站在门外,似乎一直就是等着这句话,因为苏青灵刚说出来,那人就做出了领路的架势。
苏青灵被带进了龙昌海的议事厅,看来龙昌海的闭门思过,多数就是在议事厅内处理着各处的情报,和手下的幕僚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这段时间龙浩天和柳锡冥扰乱了他很多部署,让他感觉到手脚渐被束缚。就在这时,他从布置在龙浩天那里的眼线得来一条信息:苏家酒铺的当家苏孝青,是龙浩天隐秘的谋士,而且很得龙浩天的器重,不少对付自己的计策,就是苏孝青提出的。所以,他秘密地雇了江湖上的人,把苏孝青绑架了来,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就是要让想出了不少点子对付自己的苏孝青,为他想出更毒的计策去对付龙浩天,当然,苏孝青也可以为他原来的主人赴死。不过,苏孝青毕竟是一个商人。商人,龙昌海轻蔑的弯了弯嘴角,商人重利贪生,这是他鄙视苏孝青的一点,但也是如今让他高兴的一点,不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苏孝青倒向了他吗?
苏青灵的到来,引起了议事厅内几名心腹幕僚的注意。他们既有惊异,也有不服,这个瘦小的少年能比他们想出更好的计谋么?
苏青灵对了龙昌海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得到龙昌海的点头回礼后,找了个最末的座位坐了下来。龙昌海脸上浮着客气的笑容:“休息了一宿,苏公子的精神果然大好了。不知苏公子对昨日之事可是想好了?”
苏青灵很不喜欢龙昌海那客套的笑容,尤其是当这客套的笑容下是随时都可能要杀了自己的机心时,不过要比演戏,她可是不比专业演员差,虽然她不喜欢。现在苏青灵就带着又有些惧怕又有些神秘的表情开了口:“二殿下如今的处境,草民颇有些了解。草民以为,二殿下现在要想扳倒三皇子,实在是很难。”
龙昌海冷冷地笑了笑:“不知苏公子有何可以教我?”自己的处境,自己当然清楚,如今听得苏孝青直接地说出来,心里也是相当不好受的,这种感觉,可以用恼羞成怒来形容,如果不是想听听苏孝青的计谋,他可能现在就一掌拍飞这个瘦小的少年。
苏青灵的眼光紧紧地盯着龙昌海的脸,吐字清晰而迟缓:“难道二殿下就没有想过,不用耗费精力对付三皇子,也可以一步登天么?”
不对付老三,自己又如何得出头?龙昌海脸上现出了疑惑的表情。议事厅内的幕僚们不自觉地都盯住了这个语出惊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