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完之后,两人又再洞中歇息了片刻才起身前行——虽然两人都是功夫不俗,可又有谁能经受得起这轮番的折腾?再加上两人皆是太久未眠亦未进食,已经是疲惫的很了。
姬芷沁的状况还能好点,毕竟她身上只是嶙嶙的伤口并不严重。皇甫千军毕竟受过毒,又流失了不少血液,再加上洞壁狭窄,只能缓缓扶着洞壁前行。姬芷沁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由得几次紧紧跟在后面虚扶以防皇甫千军摔倒。走了一阵之后皇甫千军发现了姬芷沁的保护,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只是累了,你完全可以先走几步不用等我。”
“我怎么能抛下你独自前行。”姬芷沁摇头,却忽略了皇甫千军眉宇间一抹不快之色。
出去之后皇甫千军偶尔在一次聊天中谈及此事时稍有不满:“你这样护着我,让我很不舒服啊,我毕竟是至臻阁阁主呢。”
“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护着你啊,香如故,公子怅晚甚至任何一个跟我有所交情的人我都会如此护着。”姬芷沁轻描淡写,“与感情无关,与性别无关,与地位更无关。在那种情况下,两个人互相依扶互相照顾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姬芷沁说的是实话,但是她还是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那你在长白雪山脚下的时候,怎么就被我护的那叫一个毫无怨言?
但堂堂浮影正组组长并不是傻子,这种问题答案想想也就知道。在长白山脚下的时候皇甫千军完全有藐视的实力,所以被护的心安理得特别坦然;而这一次皇甫千军自身难保却又一直硬撑,姬芷沁的相护自然是令他自觉大减颜面。
所以闲聊到了最后姬芷沁只能撇撇嘴,哼,虚荣好胜而又小鸡肚肠的男人!
话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姬芷沁在刑组的同僚——刑组另一位副组长单语娴在知道了姬芷沁在洞中为皇甫千军吸毒包扎再加上守护扶持后千军不仅没有问过芷沁一句是否中毒而且还闹了这一出之际不由感叹:“真是谁年少轻狂时没爱上过几只禽兽啊。”林凤成、香如故、谢安楚等人深以为然,一时之间浮影上层附和纷纷。
由此就可见民组的江小典是有多不厚道了,同样是听说了单语娴的如此评论,他没有附和反倒是撇了撇嘴:“要是有几只还真不错,可惜姬芷沁也只不过爱了那么一只禽兽,目前为止还没捞着上。”
姬芷沁听到了之后倒不是没有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向小典并且暗自策划如何公报私仇杀人灭口,只可惜小典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当今圣上面前,而当今圣上一个没忍住,喷了。
不管如何,在姬芷沁与皇甫千军相遇的第一年里,浮影上层之间最大的话题,就是这只被称为禽兽的男人。
或者说,被称为男人的禽兽?
洞口越往里面越狭窄,空气却也越来越新鲜。
只不过每走一步姬芷沁便多一分疑惑,这洞中的毒蜘蛛巨蟒蛇本来就是从外面放入以致她死地的。且不说中间的洞口如何如何,若这右边的洞口真有出口,那巨蛇还不跑了出去?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眼前俞觉发亮,最终在右拐一次之后阳光扑面而来,同时响起的还有皇甫千军的苦笑声:“还真是大手笔。”
的确是大手笔,地洞一路蜿蜒曲折两个人都没有太注意过,此时抬起头来,俨然发现出口离自己只有十丈左右远了。
十丈左右,真的不远,如果是在两人全盛时期不过一弹指就能飞身而至,即使是现在,缓步而行,也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
问题就在于,这洞口开在两人头上。
姬芷沁此时也说不出“也不知道是谁,竟执意要置我死地。”这种话了,这么大手笔绝对不是一般门派能够用出来的,若是说浮影内部那更不可能,六大门派中落日山庄与自己毫无过节,至臻阁阁主就在自己身边,剩下四个皆处于浮影的监控之下。仔细算来,有能力搞出这么大动静又与自己有恩怨的,只剩下一个唐门。
不仅是因为自己与皇甫千军走的太近,自己岐黄谷的身份,玉壶冰的存在对整个唐门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可惜这机关算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姬芷沁微微摇头,唐静啊唐静,爆炸之后才发现,那个时候皇甫千军就在我房间里的你,该是如何表情呢?
“你笑什么?”看那边姬芷沁笑靥如花的盯着头上的天空,皇甫千军不解道,“有什么出去的办法了嘛?”
“我只是想原来谁都有坐井观天的时候。”轻飘飘的一语带过,姬芷沁摇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爬上去就是了。”
爬上去,爬上去,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幸好两人虽然满身负伤,狼狈疲倦却依旧能动用内功。略略休息了一阵之后,皇甫千军先飞身而起,手中匕首直接插入洞壁的泥土之中。
一穿一凿间,壁上已经多了一个落脚之处,拔出继续,十丈多高的地方,就算每个凿洞相隔两尺,也需要穿凿五十几次。
万幸的是,在两人筋疲力竭伏在洞壁上之时,少林寺的人及时赶到。
出口的位置就在少林寺的山后,前来接应的是普信的心腹弟子广明,也是浮影千万成员之一。
沐浴更衣略作茶饭之后再出少林山门,整个江湖都在注视着两人——唐静哭的双目通红扑上来时却被皇甫千军推到了一边:“我累了。”他只是淡淡的说。
沈砺也没有上来,他始终站在圈子外面看着皇甫千军跟姬芷沁。这一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在两人身边营造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他再也插不进去。
此时自有各自的亲友上来问询,姬芷沁一边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一边悄悄打量皇甫千军那边。猛然间眼角一跳看见落日山庄的人围了上去。
为首的那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玉立,一身深红色外衣戎装待发。
“他就是樊大庄主。”耳边悄然一声传来,南宫落云目不斜视笑容可掬。
也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人微微笑着将目光投了过来,一双桃花眼流光泛彩:“在下落日山庄樊歆,见过玉壶冰姬芷沁姑娘。”
“姬芷沁久仰落日山庄樊公子大名。”那庄主身材修长玉立,双眉入鬓给人带来莫名的熟悉感,略一拱手,姬芷沁坦然答道。
樊歆点头,目光上下在她身上流转一圈之后又转回到千军身边:“你没事就好。”他轻声说道,声音温和平缓,既不冷淡也不过于暧昧。
也只有这样风华绝代意气风发的男子,才能让皇甫千军为之动情,姬芷沁苦笑道,然后悄悄转身合睫。
“大师,我需要解释。”以还需要休息为借口打发走了众人,姬芷沁回到少林寺为她安排好的静室中,轻声问道。
“此事确由唐门所为。”普信叹息道,“那三个出口分别通向唐门驻扎地、少林寺后山以及书院河中。”
“如此说来不应是唐门所为啊。”姬芷沁皱眉,“否则唐静就算不亲自下来,好歹也会收走蜘蛛吧。”
“蜘蛛的洞口是通向书院河的,而唐门的洞口早已被他们堵死。”普信解释道,“此事实属老衲失误,虽然知道唐门他们提前到来并且有所行动却也只以为他们是打算搅乱武林大会,却没想到……”
“这种事情居然没……”说到一半姬芷沁停下了话头,唐门好歹也隶属京都护法所管,自己在这边的身份只是来处理至臻阁事务的,就算有正组组长的身份也管不到南方的实务,若是通知了才是极大的不妥吧。
“算了,这件事情就听京都护法大人的吩咐吧。”碍于身份,姬芷沁如今也不好深究,“武林大会怎么样了?”
“整个江湖都忙于找两位施主,还哪有心情去召开什么武林大会。”普信苦笑道,“自然是向后顺延一日举行了。”
“最后一天我就不参加了。”不是不想以此为借口在皇甫千军身边多停留一天,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是整个江湖的焦点人物,如果明天还能坦然自若的坐在皇甫千军身边那么恐怕就没有人会注意台上的公子姑娘们了——姬芷沁深谐水满则溢月满则缺的道理,所以还是早早辞行回帝京的好。
可即使是姬芷沁刻意躲避,就像浮影上层那一年最火热的话题是皇甫千军一样,江湖上那一年最为脍炙人口的话题就是姬芷沁。即使连那一年的武林第一美女梅疏影都没有压过她的名去,一直到年末林帆澈以左护法的身份蒙面出现在江湖上,才将江湖众人的目光勉强扭转开来。
就在这所有人都把目光迎向姬芷沁时,姬芷沁以轻飘飘的一句“身负重伤”为由将所有江湖中人都拒之门外,自己易容换装,独自打马一路向帝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