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里皆是一惊。
管家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番花含妍,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是公主。
从白嫩的肌肤、秀美的容貌和身上衣物的华贵来看,倒像是贵人无疑,但是刚才说话的口气,跟受礼仪束缚皇室贵女,一点儿都不像。
“喂,你这叫仗势欺人。”
花含妍不满意沈傲拿他狐假虎威,在他身后踹了一脚:“你有拳有脚,干嘛不上去打?大丈夫不应该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吗?”
“行你妹的仗义。”
沈傲低声道:“我一个下品九流神根的人,和你一个下品八流神根的人联起手来,能有多大的威力?这乌家一看就是地头蛇,我要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咱们二人分分钟被人干趴下。”
管家犹豫了一下,拱手道:“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沈傲学他的样子抱拳道:“在下日过天,御前带刀侍卫,你身前这位,乃是北莽国公主……”
他话还没说完,花含妍在他身后已经笑得不行了。
这个混蛋,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沈傲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回头问花含妍:“北莽国公主姓什么?”
花含妍白了她一眼,说道:“本宫乃北莽国公主姬千娇。”
姬千娇!
三个字一出,管家愣住了,沈傲也愣住了。
怎么这名字起得让人感觉这么熟悉?
丹鼎门外门弟子里有个姬百媚,你这来了个姬千娇,怎么听,都仿佛是一对姐妹花。
难道,姬千娇,姬百媚,有什么关系吗?
管家上前一步,施礼道:“不知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公主远来辛苦,可否赏脸到乌家小憩片刻?”
北莽国皇帝姓姬,这是众所周知之事,而姬千娇跋扈火爆的性子,更是闻名遐迩,眼前这个小姑娘,若说她是姬千娇,还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到了乌家,自然就能分辨清楚。
花含妍还没说话,沈傲大咧咧道:“你一个狗奴才,也配姓乌?代你家主子邀请公主殿下去小憩,你有这个资格吗?都给我滚蛋,我家公主没时间陪你们这些杂鱼玩耍!”
管家被沈傲毫不留情一顿臭骂,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傲,说道:“这位御前侍卫兄弟,你的修为,看上去似乎不高啊。”
“不高?”
沈傲面不改色道:“不高又如何,你只需要记住,我叫日过天,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活不下去,如果你想试试,我不妨陪你玩玩儿!”
花含妍见两个人谈崩了,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日……日侍卫,你和他们废话什么?傀儡门外门大长老还在等我们,我们赶紧去吧。去晚了,会显得怠慢。”
沈傲有了台阶下,点点头,大摇大摆在前面开路。
管家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敢上前阻拦。
沈傲走过他们身边,手指管家道:“狗奴才,你瞅啥?你再敢瞅我一眼,我日过天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你信不信?”
管家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见马车里的主子没有出声,便恨恨地避到了一旁。
且容你嚣张一时,只要你去的事傀儡门,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乌家在铁木镇,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傀儡门弟子里,有不少乌家弟子。
这二人的虚实,一探便知。
他们如果冒充公主和侍卫招摇撞骗,进傀儡门容易,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马车里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就在马车里冷眼旁观,仿佛发生的所有事,都和她无关一样。
片刻之后,十几个修为不俗,身穿各式百姓服装的人从她们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俏丽丫鬟打扮的人,在经过管家的时候,仓朗朗拔剑出鞘,一剑将管家的头颅削飞了出去。
乌家的豪奴见状,惊呼着退避三舍。
马车里的女子依然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皓首老翁低喝了一声:“缳缳,莫要节外生枝。”
丫鬟打扮的女子,在管家的无头死尸上推了一把,看都没看马车内的女子一眼,直接向傀儡们走去。
等这十几个人走得无影无踪了,马车内的女子才挥手叫过了一个豪奴,吩咐道:“去通知我三妹,让她在傀儡门内把人给我宰了。”
沈傲领着花含妍,一路畅通无阻,大摇大摆进了傀儡门。
这一日正是初一,傀儡们的坊市向七大门派开放,所以守门弟子并未为难,直接派人将他们两个领了进去。
傀儡门的百宝坊里,人流熙攘,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多。
由此看来,炼制傀儡这一途,明显不如炼丹炼器吃香。
沈傲走了几步,目光被一具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玉人傀儡给吸引了。
那玉人傀儡是由一整块苍黄玉炼制而成,四尺余高,宽袍长袖,乃是一副古装仕女的模样。
傀儡的双目里,魂魄之火跳跃闪动,透着一股灵性。
花含妍顺着沈傲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这么小的仕女傀儡,服侍解千愁日常起居还行,想要把他从酒馆背回山,就有点儿难度了吧?”
沈傲道:“依你的意思,给解师叔买一个面如黑锅、青面獠牙的壮汉傀儡就合适了?”
花含妍想到一个青面獠牙的壮汉,背着醉鬼解千愁的那副怪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沈傲走到卖玉人傀儡的摊子前,盯着那玉人傀儡反复打量。
摊主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胖子,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袍子。一身肉将衣服绷得紧紧的,几乎要挣脱出来。
沈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玉人傀儡,实在想象不出,这精致的玉雕美人,居然是出自这胖子之手。
“客人,你想买点儿什么?”
胖子的声音粗犷,透着一股热情劲儿:“整个傀儡门,我炼制的傀儡不是第一,也差不到哪儿去。你瞧瞧这玉的成色,你瞧瞧这巧夺天工的雕琢,怎么样,完美吧?不瞒你说,我也就是缺钱,要不然的话,打死我,我都不舍得卖给你。”
旁边一个傀儡门弟子道:“熊旭,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嘴,就说你的傀儡是最好的。你老这么欺骗不明真相的群众,我们的傀儡还卖不卖啦?”
熊旭被人揭了短,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继续对沈傲吹嘘:“客人,别听他的,他那是嫉妒。明人不说暗话,这雕工如何,不需我多说,你自己一摸便知。”
沈傲伸出手,将那玉人傀儡从头摸到脚,连挺拔的胸和挺翘的臀都没放过。
花含妍在一旁看得一阵恶寒,狠狠踩了沈傲一脚,以示不满。
沈傲摸了一个遍,感受到雕工的细腻柔和,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傀儡门弟子再次唱衰道:“客人,别被他骗了,他的傀儡,除了雕工之外,一无是处。不瞒你说,他傀儡的符文刻画的不好,内部机关制作的也不精巧,最关键的是,他买不起好的魂魄,这具玉人傀儡,用的乃是最差的兔子精的魂魄。”
熊旭的傀儡被批评的一无是处,他瞪着眼睛看着那名弟子,那名弟子却丝毫不惧,挥手对沈傲道:“来我这里看看,我的傀儡,用的乃是风羚的魂魄。风羚是自家养的,魂魄完整无缺。”
沈傲沉吟了一下,对熊旭道:“我去买一具符文和机关都制作得无比精巧的粗坯来,你帮我雕琢傀儡外形如何?”
熊旭本以为生意鸡飞蛋打了,闻言不由得大喜:“好啊好啊,我老熊这一双巧手,傀儡门无人能及。”
沈傲微微笑了笑,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不知道谁丢的一块石头来,递给他。
“你把这石头雕琢一下,我看看你的手工如何。”
“好嘞!”
熊旭丝毫不怵,接过沈傲递过来的石头,拿出刻刀来,旋转着雕刻起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石头就有了四肢和身体的轮廓。
沈傲眯眼看着,暗暗点头。
片刻之后,熊旭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他丢下刻刀,手里举起一个刚刚雕刻完成的小石狮子。
小石狮子虽然只有拳头大小,但是圆滚滚的头和屁股,让它看起来非常可爱。
它那弯曲的小尾巴翘得高高的,四条小短腿却都盘缩着藏在了身体底下,让人看不到。
它的眼睛半睁半闭,仿佛正在酣睡。
简简单单的石头,转眼就变成了惟妙惟肖的狮子,不光沈傲暗暗叹服,花含妍也在一旁露出赞叹之色。
熊旭见获得了沈傲的认同,欢喜的直搓双手:“客人,我的手工,在傀儡门首屈一指,但是要论符文的刻画和机关的制作,我师妹温婉的手艺更胜一筹。她心灵,我手巧,我们二人合作,制作出来的傀儡,堪称一绝。客人你若有时间,我带你过去看看?”
沈傲和花含妍对视了一眼,俱都点了点头。
一个有内在美,一个有外在美,合而为一,正好组成一个完美的傀儡。
至于魂魄,呵呵,自己有合体神诀,还怕没有好的魂魄吗?
温婉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守着几个小石头狮子,不言不语。
那些狮子都是拳头大小,惟妙惟肖,看起来倒是可爱,却没有什么实用性。
“呵呵,这些狮子,也是我的手艺。”
熊旭笑着,将沈傲二人领到温婉面前。
温婉站起来,怯生生道:“熊师兄好。”
熊旭挥挥手,大咧咧道:“我给你领来一个客人,你把你的狮子催动,让客人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温婉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魂魄之火,放置在一个卧地沉睡的小狮子体内,随后咬破指尖,蘸着血迹抹在小石狮子的眼睛上。
小狮子半睁开金色的眼睛瞄了一下眼前的众人,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隐约还能听到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