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在新全球化时代,美国和所有发达国家已经不可能退回到过去,因为它们已经没有生产物质产品的比较优势,此外,它们在尝到了用纸就可以换取物质财富的甜头后,不会愿意放弃这个好处,这就是资本的贪婪性。
其二是美欧的诉求不一致,欧洲想趁美国爆发金融危机的机会,把美国从货币霸权的地位上拉下来,它们已经有了许多这样的言论。所以这次会议唯一的结果,我看就是美欧的公开分裂。
其三是美国在用经济手段挽救美国经济,但在挽救美国金融市场和美元方面已经黔驴技穷了,剩下的唯一手段就是动用军事实力,把军事实力变现。最近我看到网上的一条消息,兰德公司的一份报告说,美国用7000亿美元救市不如打一场战争,还用不了这么多钱,攻击的方向就是欧洲某大国。
美元走强:回光返照
记者:您对美元的前景怎么看?
王建:有人说美元最近很强,但是必须看到,美元的走强与美国资产的走弱是同时并行的,而以往美元强就是美元资产强。这个反差说明美元的强是回光返照。
美元走强反映的是全球金融资产以美元为主体,目前美元资产要破,金融机构必须从全球调集美元来进行清算,而美国股市正在玩过山车,道琼斯指数在一周内就会出现千点上下的振幅,而调入美国的美元主要都是在进行短线投资,没人敢进行长线操作。例如最近美国国债的收益率一度变成负值,就是大量资本涌入短期国债市场,把1~2年期国债价格炒得太高了。所以美元的强势能维持多久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为清算而调集美元资金的过程会持续多久,这又取决于美国的次贷危机会持续多久,我看到2009年上半年就可能到顶;另一个是看美国的股市和债市还能挺多久,如果实在没有投资价值,金融资本就会大规模撤出美国,如果道琼斯指数破了6000点,美国的股市就可能没救了,这也可能是美元崩溃的转折点,也是引发战争的契机。
美欧货币霸权战争有利东亚
记者:奥巴马在伊拉克战争的态度上比较温和,并宣布将撤军。您怎么看美国今后是否为了美元地位继续发动货币霸权战争?
王建:是的,可能有人会说奥巴马是个保守型的新领导,奥巴马上台美国就不会打仗。我认为,这还是没有看透政治和经济的关系。保卫美元的霸权,从而使美国的金融资本攫取全球的物质剩余产品,这是美国资本的诉求。奥巴马是美国第一位网络总统,是美国的民众把他扶上了台,他说要在18个月内从伊拉克撤军,他说扶持美国的物质产业来增加就业,这是老百姓的诉求。但政治最终是由资本的利益决定的,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做一个大胆的预言,奥巴马可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五位被暗杀的总统,或者会在1年内被赶下台,否则一旦从伊拉克撤军,美国就可能无法用军事手段来保卫美元。
记者:您认为如果爆发冲突,会发生在欧洲地区,而且是美欧之间的冲突。这对我国所在的东亚地区有什么影响?
王建:如果在美欧之间爆发军事冲突,对东亚来说还是安全的。我以前有一个判断,即美国的国际政策是“扰乱欧洲,稳定亚洲”,这是因为货币霸权最终得兑现成物质产品,而世界物质产品最大的顺差产生地在亚洲,这对美欧来说都是如此,所以美欧都要拉拢东亚,特别是世界的顺差冠军中国。
中国生产过剩时代的延缓
记者:在这场危机中,中国经济将受到怎样的冲击?
王建:如果没有新全球化的影响,中国在2005年就会进入传统市场经济式的生产过剩危机,新全球化使中国面临的危机得以迟缓,但也在被推迟后以更大的程度出现。
例如钢铁生产和投资在2005年就开始下滑,但是2006年到2008年上半年又因为外需旺盛而进入生产和投资的高增长;而由于2008年下半年以来外需急剧萎缩,目前钢铁企业的产能已普遍被压缩了40%~50%。然而直到9月份,冶金设备的产量增长仍高达45%,这说明仍有大批钢厂在建。2008年上半年全球粗钢产量增长5%,中国增长了9%;而到8月份,全球钢产量增长了2.8%,中国是-1.3%,到10月份已经是-17%了。在主要工业产品中,钢产量是中国第一个增长率低于全球的品种。
还有发电量,2007年8月增长率还高达14.4%,但2008年10月份已经是-4%了;工业产值则从2007年10月的17.9%猛降到2008年的8.2%。从目前趋势看,2008年四季度的GDP可能会落到7%左右,中国经济已经不是软着陆,而是硬着陆了。发生这个变化的原因,从外部看是因为次贷危机所引起的外需逆转,从内部看则是因为分配矛盾所引起的生产过剩,以及宏观调控当局因为对国内外局势的误判所进行的过度紧缩。
最近有许多媒体朋友问我,中国目前的情况是否与1998年相似,因为当时在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政府启动了积极的财政政策,当时的财政投资连同相关银行贷款共有3.2万亿,而目前在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中国政府再次启动了积极的财政政策,首次提出的支出规模是4万亿。
我认为这两次中国政府启动经济只有形式上的相似,而这两次最为不同的背景特点是,在1998年时,不论内需还是外需都酝酿着巨大的扩张动力。在国内,1999年开始出现了汽车和住宅的需求上升势头,到2003年就引出了本轮经济增长高潮。从国际看,进入新世纪后则是新全球化浪潮的一个高峰。然而目前的情况是,内需,特别是外需都在不断走低,美国经济可能会走出大L形,中国则是本轮投资周期已经到了尾声,2008年前10个月的新上项目投资仅增长了3.2%,如果扣掉价格指数,已经决定了2009年的实际投资是负增长。
中国方向:刺激政策消化过剩产能
记者:就是说,中国经济前景相对是悲观的。
王建:但是我仍必须重点说明,中国经济没有扛不过去的大问题,因为我们是生产过剩,不是金融产品过剩。而且可以说,所有有较大贸易顺差的国家,比如德国和日本都没有大问题,因为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仅仅是怎样把国际需求转变成国内需求,而美、英等国面临的问题则是怎样把国际供给转变成国内供给,如果它们的金融商品卖不出去,它们就买不回物质产品,它们的这个矛盾必须通过国际层面来解决。
我们只需要通过财政与货币政策以及政府的国内刺激计划就可以创造出需求。到目前为止,中国的国债占GDP的比重只有18%,按欧盟的要求上升到60%也算正常,所以中国有能力再发10万亿元国债,4万亿不够就再发6万亿,如果每年的新增GDP是3万亿,那么中国每年都有能力继续增发2万亿的国债,这样就可以使中国顺利消化巨大的过剩产能,在世界性经济衰退中保持住独树一帜的较高增长率。
从国际看,次贷危机也是中国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的大好机会,因为发达国家的物质产业会在金融危机和经济萧条中严重衰退,大量企业会因为撑不下去而面临倒闭,中国的企业可以趁这个机会到发达国家去收购技术、品牌和设备,还可以收购资源、引进人才等。而关键的关键在于,我们必须有高瞻远瞩的眼光和完备的政策与筹划,这样就可以使中国在这场全球性危机之后,在世界的地位接连上几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