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大山,立于云端。半山腰处,已是云雾层层。山峰穿过层云,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在山顶向四周望去,唯有的,只是峰下的云海,还有蓝天一片。某日,从天穹之高出,飞来一颗桃核,凿在了山峰最高的岩石上。落石而生根。顷刻间,化成了一株百丈高的桃树。朵朵桃花开满了枝头,一片一片地飘落了下来。淡粉色的,又透着一点儿白。不知花瓣落了多久,地面上也都铺满了花瓣。风儿吹来,卷起残红一片,只是这纷纷的落花雨,。依然在落着,地上的花瓣不见多,树上的花瓣也不见少。
某天,树下站着七个人,一人一身灰衣,背着一面古琴,腰间别着一支绿玉箫;一人衣裳半黑半白,手里拿着一本棋谱;有两人一人拿着一支书笔,另一人拿着一支画笔;一人着道袍,提着一口桃木剑,剑身上一面刻着一个“颜”字,另一面刻着一棵桃树,状如虬龙;一人儒生状,腰间别玉佩,手里拿着一折扇;剩下的一人为一个小和尚,手里拿着一根金竹杖。此七人,便是李青云,肖默言,安子白,苏浅沫,颜江希,宋义,以及小和尚道明。
安子白道:“小师弟,本来是由我们几个分别教你琴棋书画和道,儒二学的,只不过时间紧迫,便只好由我们六人共创小世界,让你进入其中,你可有准备好?”小和尚点了点头。
此时,肖默言走到百丈桃树下,身体一分为二。成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一人穿着黑衣,另一人穿着白衣,二人相对盘膝而坐。划地为线,成一棋盘。只见得二人依次从空中拾取一片花瓣,落于棋盘上,化成黑白二子。安子白与苏浅沫走到棋盘旁边,四人各占棋盘一边。安子白与苏浅沫提笔,对着棋盘勾勒书写,一幅幅图画,一篇篇词章融进了棋盘。李青云便在四人旁边坐下,将古琴置于身前,琴声杂乱无章,却又乱中有序。颜江希,宋义与小和尚三人对视一眼,便化作一道流光,融进了棋盘世界内。
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婴儿在一个县官家里呱呱坠地。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婴儿生来头上便有九个结疤,手里握着一片金色的竹叶。县官又喜又怕,便将这个婴儿送上了山上的寺庙。寺庙的主持什么也没有说,只叫县官将这个孩子好生生养,留下了婴儿手里的金竹叶。并为这个婴儿取了一个名字——“道明”。县官见此,便欢喜地抱着孩子回家去了。
“道明哥哥,蝴蝶在那!”
“道明哥哥,这蝴蝶好可怜,我们把它放了吧。”
时光匆匆,岁月荏苒,这年道明六岁,家里来了五岁的表妹彩蝶。于是除了府里的丫鬟家丁,道明终于有了可以一起玩的玩伴。彩蝶最喜欢的,就是跟在道明身后,喊着一声“道明哥哥”。
又一年,道明七岁,彩蝶六岁。家里人请来了先生为道明讲课。这样一来,道明陪彩蝶的时间便少了。每天彩蝶最喜欢的事,便是偷偷看着道明上学,然后在院子里等道明下课。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安里,两小无嫌猜。这一年,道明十七岁,彩蝶十六岁,彩蝶到道明家的第十一个年头,道明成了翩翩如玉的佳君子,彩蝶也成了落落大方的美少女。这年,道明的父亲到了京城做官,官至礼部侍郎,道明也要参加科举。如此,道明忙着读书,陪彩蝶的时间日渐的又少了。
初春,梅花朵朵开放。道明拿着一本诗集在院子里念到:“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站在走廊的尽头,看见表妹正穿着一身粉红的衣裳,白色的裙子。在红梅树下的桌旁,拿着一支短箫,吹着一首凄婉的曲子。梅花与佳人,成了一种天然的和谐。道明一时间看的入了迷,口中念着的书也停了下来。那样的日光,那样的花儿,那样的人,道明觉得,这世上最美的事,似乎也莫过于此。一种男孩女孩之间的情愫,在道明心里,如春雨滋润着种子,缓缓萌动。也许是心有灵犀,彩蝶也回过头来,见到道明呆站在那里。连忙起身跑了过来,依然入小时候那般,喊着一声:“道明哥哥。”可是此时的道明却被表妹的这声“道明哥哥”喊得不知所措。唯唯诺诺地说着话,彩蝶见此,都囊着小嘴说:“道明哥哥今天有点不对劲,说,是不是有哪个喜欢的女孩子了?嘻嘻!”道明看表妹这般鬼灵精怪,只好傻傻地说了声:“没有。”
这日的黄昏时候,父母要道明去唤彩蝶前来用晚饭。走到楼梯下,却碰到表妹刚好从楼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把红梅。黄昏时候的夕阳,映着表妹的背影,灿烂的晚云都成了陪衬,两人相互看到对方,相视一笑。晚上道明回到房内,久久不能挥去表妹在夕阳下的样子。辗转反侧,终在昏暗的灯下,写下:“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也依依。笺书直恁无凭据,休说相思。劝伊好向红窗醉,须莫及,落花时。”
道明的父母,早已经看出了这两人心里的那些个小心思,便安排着,将这门亲事给办了。将这个决定说给两人听,道明听得面红耳赤。彩蝶也是羞的低下了头。
婚后的生活,无比的甜蜜。一同游湖,一同赏花,一同呤风作曲,一同写诗作画。不久,彩蝶便有了身孕,乐的道明将所有的春花秋月都忘在了脑后。从来都说,夫妻生活不能太过于恩爱,不然会遭天妒。那一日,彩蝶为道明生下一双儿女,却在生孩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没过的一个月,便撒手而去了。在病榻前,道明看着彩蝶,彩蝶也望着道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都在对方的婆娑泪眼中看到对方想说的那句话:“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
彩蝶去后四十九天,棺木任然未成下葬,被道明放在了佛堂上,伴着经声佛火。道明越是念着佛=佛经,越是沉迷于世俗的情孽。天上人间俱惆怅,经声佛火两凄迷。
在佛前,道明落尽青丝,大和尚说他尘缘已断!
道明手里抓着一把刚剃下的头发,端坐在佛前,任断掉的发丝粘在他的睫毛上,心乱如麻。他想,他此时的样子也定像个佛了。
剃度前,大和尚问他还有没有遗憾,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可是佛把这个世界称为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所以,他哪里会没有遗憾,只不过他都忘了,忘了才好,忘了才妙。
此刻,他依然心乱如麻。因为他忘了遗憾,也就忘了自己是谁。看前方的佛像,对他莞尔而笑,面相说不出的慈祥与端庄,可他只当佛对他极尽讽刺!
现在的他,只是寺庙里的一个小沙弥,整个寺庙只有他一个小和尚。当初为他剃度的大和尚早就下山去了。他为面前的佛像擦完了身子,然后点上三炷香,以示尊敬。
他轻敲木鱼,念着经文,像是他的喃喃自语,却将整个佛殿都染的更为的和谐,可他却从未听清他在念什么。
他问佛:“我是谁?”佛笑而不答。面相一如既往的端庄慈祥,可他却越发的觉得可恶,他转身,推到了香案上的蜡烛。佛像在烈火中笑的依旧慈祥,他想去把火扑灭,火势太大,又退了出来。
他走出庙门,沿着青石台阶,缓慢走下了山,眼神迷茫。身后是一片火海,还有,天空中无比巨大的佛的虚影,面相端庄慈祥,他没有回头看。
耳边响起了诵经声,从那片火海中来,他转过身,又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而上,走进了火海,与空中的佛像对坐,姿势如佛。
他想,他也成了个佛了!
“轰隆隆”雷鸣声是晴天霹雳,一片金色的竹叶从火海中飞来,将自己包裹住,散发着刺眼的金光。再一睁眼,是几位师兄在桃树下,望着自己。小和尚双手合十,如梦方醒,说不出来的沧桑,叹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