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罢了,便也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果然,就如同二师兄说的那样,墨漓从来不与我们一道修习,大家都说他飞扬跋扈,可是,每次看着他孤零零的提着把剑,满不在乎的越过一众师兄弟们向竹林走去,总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大概,他是孤独的吧。
今日修习的术法又是水灵,虽说我的星魂适合修炼此术,只是奈何,狐狸崽子天性喜干,这湿淋淋的湖水碰着就觉着讨厌,遂便扯了个无关痛痒的谎,跑到了后山山头,只见茫茫的大山当中一片火红,大片大片的蝶恋花热烈的绽放,释放着自己的美。正在我为着发现了这一番美景而沾沾自喜时,却是传来了一阵不讨喜的声音。
“喂,广陵沐,你是怎么回事儿,站在我的地界儿竟是连声招胡都不用打的么。”
“原来是九师兄啊,莫不是上次道歉还没得出教训,竟是不知这地界儿何时成了你的。”
“呵,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堂堂一个大男子的,竟是如此的嘴碎,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啊。”
“你,你,你在哪儿呢,本公子如何关你何事啊。”
“好了,今日没甚功夫和你嘴碎,既然没去练功,今日此地便赏一块儿给你吧。”
漫步而上,转过些许花层,便瞧见一个少年懒懒的躺在花丛上,翘着个二郎腿,一头秀发简单的绑了,双手枕在头下,嘴里叼着根儿狗尾草,随着腿儿打晃,一摇一摆的,十分的讨喜,阳光微微洒在大地上,周遭红花绿叶,本就长得五官深邃,肤白赛雪,与着周围的景致融合的恰到好处,愈发的衬得他人美如画。半点儿没前些日子任性跋扈的模样。美好的一塌糊涂。
“你,你今日没练功,还有啊,你今日有些不大对头啊。”
斜斜的瞥了我一眼,“喂,给你留块儿地儿就不错了,哪里来的这诸多言辞,若是不想呆了,便滚吧。”语气凉薄,却有些逞强又急于辩解的味道。
“呃,好吧,依然是那么一副吊样子。”说着,便作势躺在了他身边,本以为这毒蛇又要趁机损我一番,没想着也只是侧过头瞅了我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又将眼睛闭上了。
这番下来,傻子都看的清,今日这厮情绪很是低落啊。
正当我踌躇着该如何开口时,墨漓这厮倒是主动开了金口。
“你知道吗,今日,今日是我母妃忌日,四海八荒都赞我生而有混沌神力,天赋异禀,可是,谁又怜我那正直青春便去了的母妃呢。你可是知道,那女子是如何没的,呵,父君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才是他那卑劣手段的见证者。那日,我正努力的冲破上仙飞升的劫难,只是因着父君一句话罢了,他说,‘漓儿啊,当年你三叔叔可是在五万岁时便已历劫飞升了上仙,此番若是你能在五万岁之前飞升,夫君便允你见一见你母妃可好。’当时,我是多么的欢喜啊,自我降生之日起,便背着四海八荒的责任,我想见见母妃,就必须得努力的完成任务,时至今日,我竟是一天也没有尝过那所谓的家庭温暖,天伦之乐。可是,在我两万岁那天,我硬是拼着一条性命扛了天劫,渡了上仙,拖着半服残破的身子回到了母妃殿中,等待我的竟是如此残忍的一幕,父君竟以母妃出身于少昊族的旁系茱萸氏,身份低贱为由头废了母妃的妃位,且说是她给我完美的人生带来了误点,遂让母妃同意将我过继给了那无上荣耀的天后帝胥氏为子,母亲不从,天君,天君干了什么呢,不是体谅一个女人为娘的苦心,却是生生的将母亲斩杀于大殿之中,我看见了,都是红色的血,母亲的仙灵逸散的到处都是,我努力的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抓不到,抓不到啊,广陵沐,你知道吗,我抓不住,抓不住母亲啊。”凄凄哀哀的声音,混杂着无可奈何的哭腔,滚滚的泪珠,说不出的寂寞与苍凉。
仿佛依稀之中,我瞧见一个俊俏的少年郎,生的玲珑剔透,粉妆玉砌,欢欢喜喜的找着自己的帝君,期待着撒个娇讨个玩具,却是被无情的驳回,连探视母亲的权利也一并收了回来,少年紧皱着眉峰,抿紧了双唇,只是日复一日的努力练习着术法,逼迫着自己不去想,要努力,不能让夫君失望,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却是洒下了一个母亲思念亲儿的泪水,一滴一滴,浇灌了大地,滋润了母亲悲苦的心。
我明白,此时的墨漓脆弱的可怜,他只是想找一个倾诉的人,今日恰好是我,他是不做指望我能作答的,此时此刻,我能安慰他的便也只能是默默聆听了吧。
“所以,我恨,我恨一身的神力,我恨身份,我恨那黑暗阴沉的天宫,是以,我开始放纵,我不再事事谨遵父命,不再做那众人眼中的好太子,至于修行,更是荒废的一派涂地,他不是嫌弃母妃是我人生的污点么,如此,我便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污点,呵,不曾想者,他竟是一气之下将我踹到了东华山。不过也是,你想一想,父亲竟是杀害母亲的真凶,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呢,想来就是他将我这个儿子一掌击毙,我也是相信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真真是伤心又伤情啊。四海八荒都说北宫那一家最是黑心,如今我真真是信了呢。只是,现下安慰一番墨漓,倒是个伤脑筋的活计,天知道我从来都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啊。
“墨漓啊,这个事情委实是伤心的,只是,我想着你父君虽是行事有些过激,我想着吧,还是为你好的,冲着你母妃宁死也不愿你过继到他人身旁,也是十分的疼你的,想来,你真真还是幸福的紧的,毕竟父君母妃还是疼你的。”
“疼,爱,这样的亲情我受不起,广陵沐,你是哪……你,你是谁,怎么做这番的打扮。”
忙的一摸头饰,竟是刚才情急之下,拨弄掉了头上的驻颜花,如今恢复了女装,可是不得了了,可是,墨漓这厮如此伤心,丢下他也是万万使不得的,如今也只能是拼了,大不了以实相告而已,今日墨漓一番说辞,想来本性倒是不坏的,通情达理应该是做的到的吧。
“呃,你别吵闹,原本我就是这服模样的,奈何女孩子上山多有不便,便化成了男儿身,此番还望九师兄莫要声张。毕竟,谁也有个难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