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特别是那种传承的命运!
下笔之前,我想了很久,还是从那封信说吧!
那是三年前,我读大四,在天津。
上午课间,阿超急冲冲地跑进教室,甩给我一封信,“飞哥,刚才去学院收件室看到你的信,给你带过来了。”
一封黄皮纸的信,是一封平信,不是印刷件。说实话,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了,手机、电脑等通信工具早就取代了它的地位。
我边拆边想,是谁这么无聊给我寄这个。
是两张黑白照片,定神一看。我去,是他!
我说的这个他,叫活该。是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村里遇到的一个怪人。照片中,他一手撑着椁室入口的石壁上,右半边脸像是被狗啃过的一样,眼珠子已经没了,只剩下左边的眼睛透露出呆滞的目光,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扯动着右边的烂脸,像极了一具丧尸。
我赶紧去看第二张照片。呀!我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照片中活该被勒着脖子挂在一颗奇怪的大树上,那树枝全部垂下,挂满了死尸和骷髅,树下一男两女,女的都着白衣,一束黑发垂在腰间,背对镜头指着树上;而那面朝镜头的男人,居然TM的是我!
我突然之间的叫声一下冷静了教室,大家都惊奇的看着我。我赶紧强颜一笑,将照片按在手下。
怎么会是我!?跟我一摸一样,不过年龄看起来稍大,像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可是那张脸太像我了!
照片中的我,目光尖锐,紧锁眉头,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一把镰钩紧握在右手,看着都慎人!
照片怎么看都像是偷拍的,像是被“我”发现了,在往下我已经不敢去想了。
我再仔细的查看了两张照片,第一张里的那人是活该,我敢肯定,因为那张脸和那身穿着我是见过的。翻过照片,背面画着一个八卦图,画得很工整,只是那坎卦和离卦的位置是对调了的。我学的是文科,大学里也上过中国传统文化的课程,对于八卦图说不上精通,但是大体的构成还是清楚的,离卦在左,坎卦应该是在右;第二张照片,里面的那个“我”又是谁,难不成我精神分裂?!翻到背面,上面有字:那字弯弯曲曲的,感觉是在极度恐慌下写下的,而且字有些模糊,像是沾过水,那是写着“救我!”还有一窜数字,11011;3130。
我不敢再看照片,迅速装进了信封。拿起信封一看,没有寄信人姓名和地址,只有那个邮戳显示是“2011。12。22,梓潼文昌中路分局”。
梓潼,我老家!我立刻想到了老三,难道是他戏弄我?!这小子从小就爱戏弄人,这种鬼把戏他是最在行的。
老三,是我儿时的玩伴,跟我一个家族的,按辈分比我小一辈,是晚辈,但和我一样大。
我立即拨通了老三的电话,“老三,你在哪?问你点事!”
“哦,是飞哥嗦,我还在深圳,有啥子事喃?!”
“我刚收到一封信,是你寄的不!”
“你说的什么信哟,我有你电话,还用得着寄信么!”
老三说的是,况且他还在深圳,不可能从梓潼给我寄信吧。
“老三,你还记得我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见过的那个流浪汉活该不,那时我们见他可怜,还给他送过剩菜剩饭的那个人?”
“活该?哦!记起了,这么多年了,都差点忘了他了,你咋突然想起这个人了?”
“只是问问,你知道他后来怎么了么?”
“你走没几天,他就走了,拎着一大包东西。不过后来我和村上几个小伙伴进那个椁室了的,里面有好多血,还有一副骷髅架子,警察也来查了,说那副骷髅至少四五十年了,血也不是人血,但也查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血。”
“他没回来过了?”我又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再看到过他。飞哥,到底咋了哟?!”
我没把照片的事告诉他,只是再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是老三,那又是谁呢?能准确的知道我在哪,就说明这个人跟我很熟悉,何况知道活该的人也就小时候那几个玩伴,现在在联系的也就老三,其他的从我离开村子就再也没联系了啊。想到这我苦笑了一下,谁TM这么无聊啊,开这种玩笑。
说到这个活该,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他的情形。
大约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次放假,我和一群小伙伴到村子里的一个地方去探险。探险的地方是我们家族祠堂后面坡地的椁室,那块坡地荆棘重生,还零星分布着一些年代久远的坟头。
椁室,就是那些还没死的人为自己修建的水泥墓穴,死后连棺材放进去,然后才会封口。而这个椁室是用巨型石材搭建而成,据说是祖上修建的,但一直是空的,并没有放棺木进去。据村里老人们讲,在以前战乱的时候会有人躲在里面(据说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镇上就分为两派,两派之间还打枪,死了不少人呢),因为大家都比较避讳墓穴这些,所以好多人都靠着这个椁室躲过了劫难。
其实这个椁室是给我们家族的宗家准备的,而我就是宗家的后人。“立义荣华,贤孝吉昌。”是我们家族的自排,宗家“立义荣华”,分家”贤孝吉昌”。我的爷爷就埋在这里,将来我的父亲,我以及我的后人,只要是长子,都要进这个椁室的。说到父亲,他已经失踪十多年了,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这里,因为这是祖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个椁室正好修建在山坡下面,连着山坡。椁室上早已是厚厚的一层土,长满了野草和荆棘,不明显看,还以为是个山洞。越靠近椁室口,感觉阴气越重。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里,带头的走在最前面,而我跟在最后面。在椁室的入口,我们犹豫了很久,但在几个小伙伴的怂恿下,带头的还是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面很黑,而且很深,越到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从里面扔出一跟棍子,落到我的面前,我捡起一看,那是一根筒子骨,死人的骨头。我吓得赶紧扔掉,掉头就往外跑,这时只听几声尖叫,小伙伴们都往外跑,我也跟着只管跑,脚都有些不听使唤,还有些飘。
我正要跑出椁室口,却摔了一脚,那种情况下,腿脚彻底软了。小伙伴人一涌而出,老三不时回头想来拉我,但是害怕得连滚带爬也不敢回来,只是躲在远处不断叫我的名字。说真的,那时候惊慌的根本就使不上劲,更别说爬起来,我趴在地上不停的哭,心里很清楚的告诉自己赶紧跑。
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走起来像是拖着腿的,那个人蓬头垢面,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右边脸,他慢慢将脸凑了过来。我隐约看见他脸上有长长的伤疤,像是被狗啃过的一样,那有眼珠子已经没有了,面目相当的狰狞。现在想起那张脸来都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看到那副脸,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不敢哭出声。他用头发遮了遮右边脸,摸着我的头还不停的安慰我,叫我别怕,然后双手提起我走出椁室又放了下来。
我一落地,一趟子就飚了,连滚带爬。老三一看到我出来,拉着我就往大路上跑。
自从经过这事,村里的大孩子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了,几个胆小的还天天围着我转,非要我讲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这事我一直兜着,总不可能给他们说我一直在哭吧。
没过几天,我和老三一起放学回家,看到那人在帮村里一户人家挑粪灌园子,他戴着红卫兵帽子,用头发遮住右边脸,左边脸也不是很干净,他看到我们,微微一笑,然后嘴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那天看到他,其实并不很害怕,只是觉得他那时好可怜,或许真的就是个讨饭流浪的人。
老三胆子还是大,他后来跟我商量,给那个人偷偷的送些干粮什么的,开始他并不接受,但是老三还是每天送,只是放在椁室口的石头上。慢慢的,他也就不避讳我们了,有次他挑粪的间隙坐在桥上,老三硬拉着我过去和他聊天。他说话口齿有些不清,还有点神经兮兮的,他说他叫“活该”,一路行乞来到这个地方的,妻子和孩子都让大火烧死了,所以就到处流浪。
后来有一天,老三生病了,我独自一个人去送些剩饭,活该那天边吃边留着眼泪,不断的给我说谢谢,还让我给老三说谢谢。临走时,他一把拉住我,说他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递给我一块挂饰。
“好好收着这个八卦牌子,或许你将来有用,假如有一天看到自己的“影子”,只管跑,一定别回头!”他说道。
对了!影子!难道当时活该给我说的那个“我自己的影子”就是这照片中和我一摸一样的人?!他叫我看到了只管跑,一定别回头!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脸都有些冰冷了。
他给我的是个八卦牌项链,牌子不大,也很轻,用一根细红绳串着,其他也没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