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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池寒从床上坐起来,就披着那么一件单衣,怔怔地盯着客房窗外的虚无处发呆。

直到,从东方泛起浅浅的白色。直到,那丝淡白若水一样漫延,渐渐漫过黑暗的天空。一束束金光从天际射来,透过窗框,射入房间之中,洒下斑驳的影。

下过暴雨的天空,果真格外晴朗。

然后房间的门被轻轻叩响,李沅芷站在门外喊道:“池呆子,起床啦!我可以进来么?”

池寒嗯了一声,李沅芷推门而入,她一眼便看见池寒满眼血丝,仿佛连瞳仁都变得通红,顿时吓了一跳,叫道:“池……池呆子,你怎么啦!”

池寒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别过脸去,怔怔盯着客栈雪白的墙壁。李沅芷也不问了,她关上房门,坐到床边来,用那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握住池寒的手掌。

掌肉相连,温暖相传,池寒回过头来,飘忽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他对着李沅芷轻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青青……不会有事吧?……”

李沅芷的眼中闪过黯然,她抬起头来,脸上说不出是柔情,抑或是悲伤。

“不会的。”她轻声安慰,“不会的……”

接着,她也沉默了。

这个阳光普照的早晨,池寒和李沅芷,孤男寡女共处于一室之中。然而,这一对孤男怨女只是静静坐着,默默相对。

过了许久,池寒终于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拍拍李沅芷的肩头。

李沅芷柔情一笑。

想到陆高轩也许会来客栈大堂寻人,他们稍作梳洗,一起出了门,来到大堂之内。这座地处偏僻的小客栈显然也没什么生意,大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两桌持刀佩剑的武林人士在喝酒吃肉——这种偏僻且不算雅致的客栈,也就饱经风霜的武林中人不会嫌弃了。

两桌武林人士一边喝着酒,嘴里都小声地谈论着什么。池寒竖起耳朵去听,正是关于月轮山的事情。

这时候李沅芷叫小二端了一壶酒和一盏茶来,又端上些瓜子、花生米和熟牛肉做下酒小菜,接着便盈盈笑着为池寒斟上清酒,自己也端起茶碗小口啜饮。

池寒心思全不在酒菜上,夹了两口花生米胡乱咀嚼,端起酒杯,却停在空中。他在听那些人谈论了什么,但忽地就索然无趣。这些武林人物显然是道听途说的好手,描述得绘声绘色,但说出的内容就有些离谱了。

他们说,那六和塔中原来是藏有至宝,那至宝为清廷所得,却于昨晚被一个高人夺走,那高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眼如铜铃,眉目狰狞,力大无比,颇有神通。清廷十万大军布满山中,被那高人抬手间干掉九万,连渣滓都不剩……

还十万大军呢,整座月轮山挤得下十万人么?池寒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酒举起,一饮而尽。李沅芷放好茶碗,动作轻柔,又给池寒满上一杯。

池寒回过神来,顿时一愣,忽觉李沅芷的动作宛似一名妻子对待丈夫般温柔。他心里也不觉间流过一丝暖意。

将近中午,喝酒的两席人面红耳赤兀自不散,又有一队人马也找进来坐了一张桌子。

接着,陆高轩果然来了。

陆高轩还是那副儒雅打扮,走进门一眼就瞅见了池寒,顿时大喜过望,脸上也不禁泛出笑容来。他走上前,坐到池寒的面前,却还不忘压低声音,轻声道:“白龙使,你果然在这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属下正有要事……”

一边说着话,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同坐在一张桌边的李沅芷身上,流转两圈,却不发问,也不继续往下说。

池寒淡淡地道:“这位是李沅芷李姑娘,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至于她的身世什么的,自然是略过不提。

李沅芷的眉梢掩藏不住地涌上一丝喜色。

陆高轩又忍不住瞟了李沅芷一眼,这才悄声道:“请白龙使和李姑娘借一步说话。”说着,他当先站起来,径直向那客栈掌柜而去。池寒和李沅芷跟在他的身后。

那客栈掌柜长得蛮有富态,或许是生意清冷的缘故,这时也无心经营,正靠在柜台上打瞌睡。然而池寒观骨辩武,直觉这掌柜的也是身怀不错的武艺,尤其是内力修为应当有一定的造诣。

神龙教在那蛇岛上高手众多,没想到在岛外杭州城也布了高手,看来实力果真不俗。他想到这点,心里亦是欣喜,亦是担忧。

三个人都是轻功不错,陆高轩到了面前,那掌柜的兀自酣睡不醒。神龙教军师级别的陆先生可是毫不客气,直接一掌拍在掌柜的身上,那掌柜的吃痛惊醒,张口就要骂,一看是陆高轩,顿时焉了下去,低头示意。

陆高轩低声道:“带我们分舵密室。”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池寒和李沅芷一眼,池寒从怀里掏出那“五龙令”来晃了晃。自从洪安通和苏荃赐给他这个“五龙令”,他便一直随身携带在身上。

掌柜见了那“五龙令”,顿时大惊失色,差点儿纳头就拜,池寒赶紧运起内力架住他。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要是有个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出去,影响不好……

掌柜是个聪明人,也立刻明白了池寒的意思,还是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他招手叫过一个店小二来,低头吩咐几句。接着脸上扬起生意人才有的笑脸,口里说道:“几位客官这边请。”

他说着,在前头带路。池寒三人跟在他身后,穿过住房的院子,到了一处林木掩映的房间。那房中有几张桌椅,一架大床,点缀的花瓶等物也是不少。

掌柜进了房中,伸手在床下摸索半天,似乎转动了什么机括,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桌旁的地砖忽然翘起来一块,掌柜将那地砖掀开,便露出一个幽黑的洞口,恰好可容一个人钻进去。

掌柜在那洞边束手恭立,轻声道:“密室重地,小的不敢擅入,请几位大人自行前往。祝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陆高轩点了点头,躬身对池寒道:“白龙使先请。”

李沅芷在旁边噗哧一笑,俏生生地斜瞪了池寒一眼,低声道:“豁哟,池呆子,当大官啦?”

池寒朝李沅芷摇摇头,也不推辞,当先钻入洞里。

等到三个人都进入洞中,掌柜将地砖重新合上。一旦钻下来,没想到这地下空间还挺大的,也不知从哪里有光透进来,视野良好。

陆高轩这才轻声道:“属下并非杭州分舵的人,因此……”

池寒摆摆手,示意不用解释,问道:“陆先生,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

陆高轩叹了一口气:“禀白龙使……红花会的赵三爷……就在前方的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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