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啦,要到啦!”郭芙挥舞着手叫喊道,兴奋得在甲板上蹦蹦跳跳。一群小孩子都聚在她身后,向那天际间,水雾里,若隐若现的小小岛屿眺望。
一路沿河入海,果然便快到桃花岛了。
虽是远望,已可见到岛上草木郁郁葱葱,花团锦簇,各种色彩零星散在岛上,更多的却还是桃花,密密地布成一片粉红的云霞。如今这般看去,碧水绿波,涛浪层层,海天相接处又是红粉一片,次第分明,当真是美不胜收。
海风里也遥遥吹来淡淡的花香。
“现在四月初,桃花正是开得最繁盛,你们可来对时候啦。”郭芙转回身子向大家解释道。众人都一齐啧啧惊叹,莫说武家兄弟,便连杨过也显出期待神色。
这些时日来朝夕相处,杨过毕竟小孩子心性,渐渐地也能跟郭芙几人一起玩耍了。这一来倒显得池寒最不合群。池寒不做声,心里却想,这桃花岛,果真比电视剧里拍摄的风景都还要美好。
上了岛后,一堆孩子在郭靖夫妇的带领下步入重重花树——柯镇恶当先杵着拐杖去得远了。
男孩们入得花丛之中,四周五色缤纷,遍地绿草如茵,更有些奇石怪木点缀,空气也是别样清新,仿佛身处天堂,又是惊喜,便连池寒也忍不住出口赞叹了几句。郭芙听得赞美声,脸都笑歪了,叉着腰道:“这岛上有奇门阵法的,你们可不要到处乱跑。”说着,自己却蹦跳着转进花丛,三拐两拐的就不见了踪影。
她告诫男孩们不要乱走,自己倒要显一显能耐。
“芙儿。”郭靖皱起眉头想要喝斥。黄蓉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小孩子麽,当年我也这般淘气呢。”又转身对孩子们开玩笑,“你们待会儿可要跟好,走丢了我们可不管哟。嗯,能把路线背诵下来是最好不过。”说着当先向前走去,一行人赶紧跟上。
池寒起初还想着要记熟路径,才走得几步路,但觉花影深深,每一处都是相似,难以分辨,渐而头昏脑胀,只能作罢。跟着郭靖夫妇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前方豁然开朗,只见亭台楼阁,皆是竹木玉石所筑,精美玲珑,别添一番雅致。
郭芙坐在远处一座亭子内,正笑盈盈看着他们。
今后得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了,池寒想,环境倒是当真舒适。
众人终于到达,一路也是舟车劳顿,正好桃花岛内闲着的屋舍众多,郭靖先给孩子们介绍一番环境,各类功能性房间齐全,大厅、书房、演武厅都有,又给他们各自安排了厢房,一行人自去洗漱歇息不提。
到了第二日,天空都才泛起鱼肚白来,池寒厢房的门便被“砰砰”地敲响,接着郭芙清脆的声音便响起来:“池哥哥,快起来一起去玩。”池寒这些日子在船上睡觉总觉晃来晃去,今天好不容易在花香鸟语中睡了个踏实,正是昏头昏脑,被郭芙这一喊,倒也睡眼迷蒙地起床穿衣开了门。
这才发现不仅是郭芙,武家兄弟和杨过也都候在门口了。
池寒开了门后又是懊悔:想我堂堂高素质大学生,跟一堆小朋友去玩什么,过家家么?
当下众孩子集齐,就商议要去捉蟋蟀。池寒这几天看书看成了习惯,却先去书房中挑了一本书拿上,当时茅十八赠予《吐纳法》时他便发现,那些书虽是繁体古字文言文,可他读阅起来丝毫没有障碍。他原本是想找一本武功秘籍来看,说不定读完了又能有所收获。可偌大的书房,他翻来翻去,竟找不到。
最后只好挑了这一本《志异》来看看,聊以打发时间。书房里还有些什么《道德经》、《南华经》、《史记》、《尚书》之类的典籍,他觉得枯燥,一百个不喜欢。
赶一阵路,到得山后,孩子们都去寻蟋蟀来比斗,池寒却找了处草坪,一面临海,可听浪拍山崖,涛声阵阵,另一面是一处陡崖,可观奇峻秀丽,草木葱葱。他发现这块风水宝地,便盘膝坐下翻阅书籍,这惹得郭芙撇着嘴极不高兴,却也对他无可奈何。池寒本来不太喜欢看小说,然而在这个没有电视网络的环境下,他依着微微风声,品味那《志异》里叙述的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故事,不知不觉竟然着迷。
更奇妙的是,他看到一句“百鬼缠结,以气吹之”,气海穴就隐隐发涨,看到“千里孤行,死生茫茫”时,风池穴又是一跳,遍体都十分舒坦。大半天时间恍惚便过。直到孩子们要返程了,才把他从书海里唤醒。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厚厚一部《志异》也被翻阅得快见了底。这一日,池寒依然如固,正看得起劲,听得一阵嘈杂声传来,扭头看去,却见武家兄弟正把杨过扭在地上殴打,郭芙还高兴地在旁边加油鼓劲。杨过大两岁,但武功底子不深,哪是武家兄弟两人的对手,自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不得了,池寒连忙放下书,冲上前去,双手齐出,一左一右向武家兄弟捉拿去。他自从被李莫愁打得重伤以后,这段时间内力反而突飞猛进,已经超越这帮孩子一大截,此刻情急之下全力运功,武家兄弟自然乖乖地被他扯着脖子抓回来。
“怎么回事?”池寒看了看杨过,见他躺在地上喘气,但脸面上干干净净,似乎并无大碍,暂且放下了心来。他可不知道武氏兄弟怕被郭靖夫妇数落,下手皆往胸腹隐蔽处去,从外观看自然看不出什么来。武修文至今看着池寒还有些畏惧,垂着头,同武敦儒一道缩在旁边不说话,郭芙却没什么顾虑,当即道:“他竟敢打我!你看!”说着扬起左脸。
池寒回过头看,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此刻却有大半边红肿起来,隐隐还见得一块掌印。这一掌还的确下手不轻。
他看书看电视走马观花,原本的一些细节哪里还想得起来,还真以为是杨过逞凶伤人了,无论如何,男人打女人总是不对。可是又隐约觉得杨过既然是《神雕侠侣》的主人公,总不致无故打人。便又问道:“那他为何打你?”他说着又看向杨过。
哪还有杨过的身影。
池寒一愣,却听武敦儒突然叫道:“唉哟!”鼻子血流如注,然后捂着鼻子就冲向前,武修文慢了半拍,也跟着上前。原来杨过毕竟年少,被人欺辱了一番,哪咽得下这口气?趁着刚才众人不注意,悄悄躲在一边,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就向武敦儒砸去,正中鼻梁。此时见武家兄弟追来,杨过心知若被抓住,少不得又是一顿打,赶忙掉头就跑,却是凭借这身手矫健,奋力往山峰上攀爬。
池寒为之气结,心知这事还得先把杨过捉住才好处理,便同郭芙一道也往山上追去。
却说杨过往山上跑,毕竟有伤在身,一会儿后也就没了力气,眼见武家兄弟快要追上来,心急如焚。忽然瞥见身旁一块大石,也没多想,当即使力向石头推去,大石一阵晃动,轰隆隆沿山坡滚下,武家兄弟齐齐惊叫一声,就要躲闪。
哪知山路崎岖,大石在地上一磕,变了方向,并不朝武家兄弟,却直直奔向郭芙而去。那大石在山间翻滚,速度越来越快,轰轰隆隆,声势惊人,还未至,便有一股劲风扑面,郭芙若被砸得实了,再有八条命也只能香消玉殒。杨过在山上见此情景,“啊”地一声呆住,武家兄弟冲上前来,一人扭一边胳膊将他捉了个结实,却没心思报仇雪恨,都转过头去看郭芙。
郭芙被吓得傻了,竟然也忘了躲避。
池寒离郭芙最近,当即冲上前去将她一把揽在怀中,再扭身躲闪,毕竟晚了,大石已到了身前。
危急关头,池寒尽全力侧过身子,减少身体与大石的接触,再调动体内真气聚拢背部。或许真是天纵英才,池寒对于体内真气的控制如臂使指,他既想着要让真气归于背部,那些真气便真如百川如海,全往着背部穴脉聚集。
大石从池寒身边经过,擦到池寒的背,“砰”地一声响,稍稍变了个方向继续向前滚远了。池寒终于是承受不住大石的冲击,向前扑倒,摔得郭芙也是一阵叫唤。
说时迟那时快,从杨过推动大石到石头滚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郭芙惊魂甫定,绝大部分的冲击力都被池寒承受了,她倒没受什么伤害,这时候回过神来,汗珠子浸湿了后背,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抽噎两下,发觉自己正被池寒紧紧抱着,脸上没来由又是一红,道:“臭孩子,好啦!你快将我放开啊。”
她身上不觉得疼痛,但一颗心却没来由地跳得厉害,又想到那个笨老爹常对自己说起“男女授受不亲”这一些礼教规矩,那脸上也觉得火热起来了。
池寒却不回应。
郭芙好奇去看,见池寒一张脸憋得通红,手倒是松了,可身子还压在自己身上。她便伸手去推攘池寒:“喂,你先起来啦。”
推了两把却推不动,她狠下心来手掌使力,只听得“噗”的一声。
像是下了一场小小的雨。池寒嘴间喷出一蓬血雾来,恰恰全淋在郭芙脸上。
武家兄弟一左一右,押着杨过往山下走,他们衣服都是又脏又破,偶尔露在衣服外的肌肤能见到几块淤青。池寒看起来还好,只是背上衣服裂了两条大口子,里边肌肤赤红一片,而且,他姿势很不雅地压在郭芙身上。而郭芙呢?满脸血污,呆呆地躺在草地。
黄蓉循着响声而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她甚至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场景丝毫未变。
这时,池寒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脱力了,一时挣扎不起来。”
“哦,那就再压一会儿。”郭芙傻傻地笑,“臭孩子你别说话,一股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