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着急的是在她们的谈笑声中,有一种“一进此门,再不回头”的预兆。时间滴答的脚步声,对她们再不起作用。半个钟头,再来半个钟头,还来半个钟头,两个女生全没罢手的意思。
只有在沐浴的时候,姐妹俩才能享受一点“手足之乐”,一离开洗澡间,这一切都完了。可是为了使姐妹俩的生活纳入正轨,老大必定会不停的跟老二交换眼色。她的“去叫她们出来”的眼色越来越逼人,老二的“让她们多玩玩吧”的眼色越来越无力。到了最后,老二避免自己遭殃,坚强起来,眼中闪耀着“慧剑”的寒光,给她们打过去一个“时间到!”的信号。她们踩着进行曲的步伐,昂头走出浴缸,不到5秒钟,两个嘴翘的大学女生垂头丧气的跟着她出来了。
老二要沐浴的时候是有征兆的。她一定会先走进书房来,在大书架前面挑选“沐浴书”。她选书的严格认真,很像主妇在市场里挑猪肉,猪有一身肉,但是没有一块能中意。老二总要把一堆书翻遍,然后大吼:“家里还有什么好书?”
老大是一个把心眼儿用在工作上,所以有福变得厚道的人;丢下手里未洗完的衣服,跟她一起跪在地板上挑书。好容易跟她共同“决定”了七八本最佳杂志读物看她把书端走,心中实在得意,觉得自己又进行了一次“家庭教育”,觉得自己实在能“善尽艾青”。
老二走出了书房转进洗澡间。老大暗自叹气,老二这一去,又不知道哪年哪月才出来了。洗澡间里灯光辉煌,寂静无声,她在那里面享受“坐读之乐”。
“大姐,你有没有时间?”有时候她会隔着三道门遥呼,把老大“请”进去问字,“请”进去讨论内容。
老大有时候会忍不住问她“你读书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用功。”
“没有。”
“没有还学人家文人看理论,快洗呀!”
“我想慢慢洗,慢工出细活嘛。”
“又不是弄出来吃!快洗。”
有什么办法?这个人杂志看多了,竟然相信清凉水里泡澡可以泡出好皮肤?只有她这种罕见的白痴才会信。
老大对于这个慢动作妹妹实在无语。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爸妈把她们包在一起,只不过就是上下几分钟的孪生姐妹,为什么性格差这么远?
老二看着老大的表情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暗示她“上梁不正”。
从生理和心理的交互作用来看,一个人在洗澡的时候,确实会产生一种“减轻负担”的感觉。从物理观点来看,它也确实是使人减轻了负担。减轻负担等于精神上的轻松,精神轻松的时候心理最“卫生”。因此,生理上“最不卫生”的作用,却造成了心理上的“最卫生”。
一个人在沐浴的时候,绝不会悲观。一个人在悲观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去洗澡。心烦或焦虑过度的人,通常都患邋遢病。有了这个理论根据,老大常常大模大样的进洗澡间不像是洗澡。她带进去的东西很多:指甲油、贴花、脱毛膏、香精、润肤霜、磨砂膏、美容书、“灵感簿”、圆珠笔还有就是五种不同的小刀。这就是老三老四所说的,“大姐每天必有的一次‘搬家’。”也就是老四回答老二“大姐在哪里”的时候所说的:“她在那边办公!”
这四姐妹算是活出了“家和万事兴”的味道,老大老二的理论就是,有条有序的生活规律,才可以家和万事兴。就因为如此,才忽略了另一篇大道理,就是:人生是各种不同的变故、循环不已的痛苦和欢乐组成的。那种永远不变的蓝天只存在于心灵中间,而现实的人生要求未免是奢望。你有听说过这世界为谁而改变过吗?
她……好想死!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是的,一点都没有。
颓废的靠卧在石台上,任天空绵绵细雨沾湿身上的宝贝衣裳,尽管那是她这辈子买过最奢侈的连身裙。
乌云遮蔽了皎月的光环,连星星都变得暗淡无光,就像她--梦安茜,一颗没人怜爱的小星星,惨遭男人玩弄之后弃如敞屣。
历经初次恋爱就被男人甩掉的命运后,她决定了却残生,与其受人嘲笑,她宁愿成为流星,虽然瞬间即逝,但最起码曾经美丽过。
她低头鸟瞰下方,不禁一阵惊,树叶下面是一片发着淡淡荧光的水面,好似睡美人般安静美丽,但是此刻在她看来,除了阴深和恐怖就只有……“我要不要换个地方跳?这里好像没人来耶!如果我死了要谁来发现我的尸体,然后帮我告诉我的家人啊?”
狂晕!这个人跳就跳嘛!想死还管有没有人来?
“还是要换个角度跳?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死的很难看?”
拜托!?人之将死,还顾什么好看不好看?
终于她神情一凛,紧闭双眸,毅然决然地站上石台,为自己即将结束的二五年华流下哀悼的眼泪。
主啊,原谅我,我实在不愿活下去了,请让我到主的身边去忏悔吧!大姐,对不起,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永别了安茹安然,你们要好好听大姐的话……
纵身一跳,轻盈如羽的身子就这么直直落下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再会吧,所有她爱过的人哪……
“唰--”怎么回事???
直落的身子猛地在空中踩了个煞车,突来的上下晃荡震得她头昏脑胀,甩甩头好不容易稍稍恢复神智,迷茫的大眼倏地转为惊愕,她的身子--竟吊在半空中!
Oh my god!安茜内心凄厉地呐喊,“我的裙子!”一万多元的连身裙勾住了树枝,她就这么挂在树上荡呀晃的!
“救、救命……救命呀……”她脸色霎时惨白。原先她所预期的死是瞬间快速的,可没想到非但不是如此,她还得这么清楚理智地眼看自己被勾住的裙子正慢慢地撕裂。
这种倒数计时的死法太恐怖了!她慌乱地挣扎着,试图伸长手去抓住树枝。
几片树叶因她的抖动而飘落,飘到湖畔一张俊美的容颜上,密麻的叶子耳光侵扰了原本闲适宁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