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之仇,不供戴天。”云轻染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的陆离歌,白皙的脸庞带着一丝肃杀说道,说着她捂着自己的脖颈走得跌跌撞撞。
闻言,刚才还没有一丝动作,像是灵魂出了窍的陆离歌忽的慢慢的,艰难的转过了头,看向自己面前方才还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此刻却那样狼狈的离开的云轻染,忽的慢慢的笑了起来。原本就俊美妖娆之至的脸更是因为这一笑而美的惊心动魄,他就那样的淡淡的笑着,有些歇歇斯底里。
他专注的看着云轻染,目光一转不转。浓郁的哀寂从他的眼中浅浅的流露了出来,带着无限的荒凉。他的手狠狠的捂住了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将所有的疼痛都尽情的释放出来,让那些痛来止住从他心里不断溢出来的痛。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呐呐呐。
是啊,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他说,‘你会后悔的。’
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啊。
怎么会没有想到。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反抗。
为什么,他会说你会后悔的。
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啊。
苏牧落,你赢了。
真的,我输了。
这么想着,陆离歌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闭了闭眼,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就在顷刻间,他的虚弱尽显无疑。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拒绝了所有人过来帮忙的好意,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安稳的躺在那里。
唔……
到底还是做错了么?
也许吧。
那么,就这样子,安静的躺着吧。
眼皮越来越疲惫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袭击了陆离歌。他终于慢慢的昏睡了过去。
三个月后。
宁国举兵攻打嘉曳国,嘉曳国不战而降。
交接国玺的那一刻,双方都面色平静。
陆离歌依旧妖娆似火,他看着自己面前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九五之尊贵气的云轻染微微一笑,却没有任何的柔情,似乎只是一个许久未见了的老朋友一般,“你这又是何必?我早就说过,嘉曳国,是你的。”
云轻染从他的手中接过嘉曳国的国玺,复杂的看了一眼陆离歌不语。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云轻染一统四国,从此成为了云风大陆唯一的皇,改国号为云,并特封尔淳为云国薇凉长公主。
薇凉长公主于一月后不顾皇帝的挽留,自动请求远赴大漠,从此远离皇宫。
嘉曳尘飞于嘉曳国投降的第二日便被投入了天牢。
一切似乎都已经如此的注定了。
尘埃落定,也许说的就是这个吧。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午夜轮回,云轻染尘封在记忆里的一幕幕便会骤然的打开,带着让她难以言状的悲伤。
彼时春暖花开,白雪消融,万物复苏,大地上尽是一派繁荣富有生机的景象。
云轻染斜卧在御花园馨水亭中的软塌上,看着外面姹紫千红百花齐放,一派祥和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她的脑海中各式各样的情绪一一的划过,然后又快速的消逝,但不管之前划过的是什么,最后残留的却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药人已经大成。
药人已经大成。
这是方才雏安过来时和她说的一句话,按道理说,药人大成,她体内的蛊不日也就该解了,她该高兴才是。但不知怎的,她的心却在听到药人已经大成了的时候,狠狠的抽紧了,疼的厉害。
就像是哪里破出了一个洞一般,是无边无际的冰冷洞穿了她,那么的用力,扯的她生疼生疼。
云轻染闭了闭眼,轻抚自己的胸口,面色有些苍白,就连一向红润的唇此刻也正泛着青色,失去了往日的红。
药人已经大成。
那意味着作为药人的人将要死去,在他大成的那一刻,受尽腐心蚀骨之痛,慢慢的受尽折磨而死……
受尽折磨而死……是吧?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那痛恶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将她弄得撕心裂肺的疼。
回忆像是一副铺展了开来的水墨画一般,轻浅的蕴开,用其独特曼妙的画笔将过去一点一点的描绘开来。
云轻染……
苏绾绾……
那些过去,像是甩不开的梦魇一般,死死的纠缠住了她,怎么也没办法忘记。
“小染……”
“妹妹……”
“傻子……”
“绾绾……”
“我的女儿……”
那一声声的称呼不断的钻入云轻染的耳朵里,折磨的她难受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一声声是那样的真切,真切的就像是真的一般,这一切,梦境中的一切,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宁澜沧。
陆离歌。
皖豫岩。
滕安冥。
苏梨画。
苏牧落。
婆婆。
尔淳。
那南。
初云。
茗儿。
青宁。
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站在她的面前,那样的清晰,浅笑着看着她,用轻柔的声音唤着她。一遍又一遍,从四面八方一声声,重复着传来。
“轻染,是我是我……”
“小染,我是你的阿瞒哥哥啊……”
“公主……”
“你这个傻子……”
“妹妹,姐姐对不起你……”
“皇后……”
“绾绾,别恨我,对不起……”
“小姐,是我,我是初云啊……”
云轻染呆呆的看着,不敢靠近,只见他们一点点的变得越来越远,最终像雾一般的消散了,一点点的散去。
画面却陡然一转,从原来无边无际的白色变成了枯黄色的景象。色彩斑斓,却像是早已远逝而去了的时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