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轻染平静的点了点头,丝毫不诧异于雏安为何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他能忘记我。他不欠我。”
“小染决定这么做了么?难道不需要问一下他自己的想法么?”雏安依旧笑着,但却逐渐的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正色问道。
“何必呢,师父。”云轻染闭了闭眼,“师父,求你了。”
“好。”雏安依旧面无表情,“小染,只要是你坚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与其让他如此,不如让他趁早忘怀。”雏安微微一笑,脸上确实说不出的迷茫,似乎是在回忆着一些什么一般。
“师父,你还在记挂着青宁姐姐么?”云轻染抬眸,看了一眼一脸怀念神色的雏安。
“呵呵……是啊。”雏安看着那稀薄的阳光,似乎透过从四面八方折射过来的光线看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恍惚,“这么多年,我始终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受了那么多的苦。你知不知道,第一眼看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她,我有多么的心疼。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对他诉说好自己的心意,才会让她生无可恋,她才会这么早的就离开。”
“对不起,师父。”云轻染听着他富有磁性,夹带着回忆的声音,眼眶不由得一红,轻声的说道。
雏安仍旧微笑,面带安详,“不,轻染,那不是你的错。若是我,我也会那样的。再说了,她的死,也不关你的事,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师父……”云轻染看着他恍惚回忆的神色有些心疼,难受,不由得低低的喊道,却被雏安打断。
雏安侧首,眼中已经不再有了迷茫的神色。他的目光澄澈透明的没有任何的杂质,瞥了一眼门外一抹耀眼的红色,看着自己面前的云轻染宠溺的笑道,转移开了话题,“你说的,我会照做。外面现在有人在等你,别让人久等了。”
目送着云轻染离开的背影,雏安脸上温润轻浅的笑意一点点的凝结,然后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自己的袖子,手紧紧的抓住了袖子中的那张纸,一向温润的脸上竟然难得的有了一丝凝重。
皇上,你这么做,值得么?
将来可会后悔?
但随即他又释怀,眉间凝重的神色逐渐散去,只是更为用力的握紧了自己掌心中的纸,慢慢的在自己的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雏神医。”雏安背对着滕安冥,倨傲的背影在光影的折射下看不出情绪的起伏,滕安冥扯了扯自己有些安哑的声音试探的唤道。
“你都听到了?”闻声,雏安蹙了蹙眉,转身问道。
“呵呵……”滕安冥睁着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上面,如刀削的薄唇微拧,随即苦笑开了,承认道,“是。”
“那你自己认为呢?”见滕安冥承认,雏安索性也就不再遮掩,安稳的踱步踱到他的面前。
滕安冥看着一脸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雏安,微微一愣,随即偏转开了头,淡淡的道,“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那么随她吧。”
“你的江山,不要了?”雏安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滕安冥不由得有些诧异,挑了挑眉问道。
“不要。”至始至终,都不要。
“现在就是想要,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国之帝受了伤,群龙无首,滕国恐怕已经大乱了吧。”雏安敛了敛眉轻声的笑着说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个痴情的种子?”
“神医说笑了。”滕安冥的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如之前的那般,虚弱。听到雏安的话,淡淡一笑,却是无限的自嘲。
“行了,也别自嘲了。”雏安见他一副自嘲落寞的神色,不由得劝慰道,“很快,你也就不会记得了。”说着他的玉手微抬,手中已经多了一杯无色的液体,“喏,喝了这杯水,就真的忘了情。”
滕安冥闭了闭眸,掩下了自己眼中的复杂,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雏安手中的杯子,一仰头,喝下。
“喝了这杯忘情酒,从此真的忘了情。”耳边仍旧是雏安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却夹藏着一丝叹息的声音。
“喝了这杯忘情酒,从此真的忘了情。”
喝了它,从此真的忘了情。
滕安冥苦笑着。
也好。
忘了情。
忘了你,从此不再痛苦。
我爱你。
这是最后一次。
茂密的枝叶下,云轻染和陆离歌两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两两相望,却安静的无言。这一瞬间,尘世之间的一切都似乎已经原理了他们。
斑驳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枝桠,细细碎碎的分裂开来。一块块的投射在陆离歌那精致妖娆的脸上,将他此刻温暖的目光,细腻的柔情,借由他精致完美的侧脸渲染的淋漓尽致。
云轻染侧着首看向他,不由得有些出神的想。
隔了厚厚的城墙,少了漫天飞舞的黄沙,宛城如今不知不觉倒也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地方罢了。
这么想着,云轻染不由得抬手,掩住了嘴,微微一笑,却在等抬起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还带着面具,索性也就放下了,不再看向陆离歌。
倒是陆离歌挑了挑眉,看着有些窘迫的云轻染一脸的似笑非笑,“皇后,方才在笑些什么?”
云轻染垂眉,仿佛被看出了神色,脸微微的红起,看着地面上斑斓的日光,久久无语。
没有得到云轻染任何回复的陆离歌,无奈的耸了耸肩,嘴角嗜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见你没有什么事,朕待会儿启程回嘉曳国。”
他这么一说,云轻染才不由得后知后觉的问道,“这么快?”
“是吗?本来就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朕才不管不顾的从嘉曳国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如今皖帝既已退步,对你没有任何的威胁。朕,自然是要回去了。”陆离歌的眼眸微眯,看着不远处说的随意又自然,然后又抬眼望向云轻染,笑得不怀好意,“怎么,难道皇后舍不得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