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启禀皇……皇上,”为慈宁太后把完了脉的太医伸出了自己枯槁的手,拭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的看着宁澜沧,全身抖的跟个筛子一般,说出的话也是吞吞吐吐的带着颤声。一双混浊的老眼看着宁澜沧欲言又止,“皇上……太后她……她……”说了一连几个她,最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皇家的丑事,叫他如何说得?
“太后到底怎么了?”宁澜沧斜了一眼被他这么厉声一问就害怕的双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华发太医,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的威严之气就变得愈发的浓郁了起来,“大丈夫,何以畏畏缩缩,有何不敢开口?”
“这……”那太医犹豫的看了一眼宁澜沧,混浊的双眼又扫过了在场的皆是四国之尊的人儿,那原本沧桑的满是褶皱的脸上的犹豫之色变得愈加浓重。不知是当讲,还是不当讲。这么一犹豫间,额头上的冷汗愈加的如雨一般落下,再摸摸自己的后背,那里早已湿成了一片。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面色愈加不善了的宁澜沧,华发的太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咬了咬牙,终是狠了狠心,提心吊胆的说出了口,“启禀……启禀皇上,太后……太后她……怀有身孕!因为气血不顺造成急血攻心,故而引起昏迷。”说完这一番话,那太医已然瘫软在地,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而他方才的“怀有身孕”这四个字更是像一枚石子投入了一个原本十分平静的湖面里一般,激起了千层的浪花,让在场的众人的神情都在顷刻间变得怪异了起来。滕安冥,陆离歌,皖豫岩以及他身后的苏梨画,皆是脸色一变,又见宁澜沧那阴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色,当下也不敢久留,纷纷寻了一个借口离去。
唯有云轻染依旧波澜不惊,面色不改,神色平静的没有任何的起伏,淡淡的,不动声色。“哼!”宁澜沧面色不善的拂了袖子,冷声的吩咐到,“把太后给我拖回慈宁宫。”说着,随即离去,仿若乌云密布一般。云轻染则低低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眸,转身,示意着自己身后的茗儿跟上。
慈宁宫。
烛光斑斓的打在地上,厚重的黑影犹如乌云密布的天气一般,沉闷的让人觉得就连呼吸也痛苦万分。有刺眼的光照在慈宁太后的脸上,让她的后背一阵冰凉。慢慢的睁眼,入目,是她极为熟悉的地方,只是今日,她不再像往日那般高高在上。今日的她,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几度转折间,她竟觉得似乎回到了旧日她当奉茶宫女期间时的日子。再抬头,她见到的便是一抹肆意张扬的明黄色,以及那抹明黄色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宁澜沧居高临下的坐在那里,俯视着慈宁太后,端着手中的茶,极为优雅的拧了一口,淡淡的笑了,“太后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朕解释的么?”
“解释,什么解释?”原本因为刚刚清醒过来,头脑里还有一些迷糊的慈宁太后听了宁澜沧的话有些疑惑,厉声的尖叫了起来,看着宁澜沧的眼里一片愤然。
“哦,是吗?太后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朕解释的吗?”宁澜沧随意的偏了偏头,眼角微挑,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黄袍微拂,“恩,让朕想想,太后需要对朕解释一些什么。”
将军府。
“我家小姐有事要见你家老爷,麻烦小哥前去通报一下来。”一宫女打扮的女子对着面前如石人一般立在那里的男子说到。
“今日天色已晚,我家老爷不便见客,今夜就先请你家小姐回去,若要见我家老爷,还望你家小姐明日赶早。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你家小姐恕罪。”那护卫挺了挺自己的胸,看着前面,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你!”那宫女恨恨的看着他,顾不得那些护卫的拦阻,当即就要硬闯进去。却被她身后一名身着白衣,气质优雅,怀中抱着一只银狐,头戴一顶轻纱斗篷的女子拦住了。那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却包含着无限的威严:“茗儿,不得无礼。”
“是。”茗儿被她这么一说,不发一言,只是应了一声是,便退到了她的身后。
云轻染淡淡的扫了一眼茗儿,对她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腰间一块通透晶莹的美玉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其中的一个护卫的身上,“拿着这块玉佩去见你家老爷,就说玉佩的主人有事求见。”
月光清朗疏离,万千的银光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从空气中的缝隙里涌了出来,层层的铺在了天地的景物之间,为大地上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而那层淡淡的银色落在云轻染的身上,则更加显得她的身影清冷,高贵,看的那几个护卫都有些恍神,竟是忘了拒绝。而那个接住了云轻染的玉佩的那个护卫更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径直的往府里踏了进去……
慈宁宫。
宁澜沧从高高的主位上站了起来,健硕的身材挺拔,修长。他轻踏着脚步,慢慢的踱到了慈宁太后的身前,用自己的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睥睨着慈宁太后的目光里若有所思:“朕想,朕需要太后给朕一个先帝已逝去九年,太后为何会怀有身孕的解释。”
闻言,慈宁太后坐在地上的身影几乎瘫软,孱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原本保养得当的脸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几乎顷刻之间,老了几岁。苍白,青灰,平静,慈宁太后的面色变幻不定,最后恢复了淡然。她轻笑着站起,优雅的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力图让自己显得更为的高贵,华美:“皇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哀家何时‘怀有身孕’?呵呵,看来皇儿最近是不想坐稳这皇位了!”
慈宁太后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秀发,妩媚的水眸微微向上挑了几分,复而气定神闲,悠悠然开口:“皇儿,可别忘了,哀家当初既然有能力把你推上了这皇位,自然也是有能力再逼你退位。”
“呵呵,是吗?朕倒要看看太后在死之前是要如何把朕逼得退位的。”宁澜沧轻轻的笑了,脸上是比慈宁太后更为妥帖波澜不惊的神色,随意的拿起了身旁的桌子上的一本案卷,修长的玉指微挑,翻看着:“恩,让朕看看,太后,朕是该叫你风依依呢,还是该叫你林依?你的兄长林威,恩,让朕看看,他是你的兄长呢,还是你的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