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
不。我绝不屈服。
可是,又能怎样呢?
苏绾绾摊开了自己素白的如刚剥了壳的鸡蛋的手,看着那洁白无暇好像是上天偏爱的造物品一样的手,眼神有些缥缈。
烛光斑驳。明媚摇曳。妩媚妖娆。模糊了苏绾绾的视线,一阵困意不断的朝她袭来。她这才惊觉,夜,已经深了。
拢了拢自己的秀发,苏绾绾的身影清朗疏离,如同被月光洗涤过一般,微冷,“陆管家,你若是累了就下去歇息吧。”
“是”门外已经等候了多时的陆管家锤了锤他因为在寒风中站立而有些僵硬了的老腿,恭声的回复着。
话音落下不久,便是一队渐离渐远的脚步。
听着那一连串离开的脚步声,苏绾绾这才明白方才候在门外的不只他一人,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锦裘,后背一阵寒冷,当下也生出了不少的愧疚。
轻移莲步,端着手中的烛台,苏绾绾慢慢的踱到了床边。将手中的烛台送到自己的面前,正欲熄了这蜡烛。却猛然一阵冷风灌过,呼的一下吹灭了她手中的蜡烛。借着月光,苏绾绾黑亮的眸子诧异的看着烛台微烟袅袅。偏过头,惊骇的发现不知何时窗户已经大开。窗边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伫立在那里,背对着她,剑在冰冷的月光下发着寒光,森冷无比。
苏绾绾大惊,直觉想要喊人,却被黑衣人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
黑衣人慢慢的转身,蒙面巾上的目光灼灼,似是会发光的宝石,低沉的声音宛转缠绵却没有任何的温度,“皇后娘娘。”
“你是谁?”听着那冰冷的声音,苏绾绾的面目有些冷凝,隐约间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谭远山。”三个字,干净利落。他手中的剑也呼啸而出,如蛟龙,如狡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剑直直的刺向她的心窝。抽剑,拔出,看着她那里,血流如柱,眉目清淡,面无表情。
“是皖豫岩派你来的吧。”苏绾绾看着他拭剑的动作,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眼里却含着一丝微弱的希翼。
谭远山面色平静的点了点一个头。
浓郁的绝望从苏绾绾脸上划过,然后平静,“呵呵……果然。”
“你不惊讶?”谭远山那平庸的有些冷硬的脸有着些微的松动。
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些哑然。
“早已猜到,又何必惊讶。”素手捂着自己的流血不止的伤口,黛眉微拧,面色苍白,说出的话支离破碎,几乎已是不能坚持说完。
谭远山清冷的眉目有些动容,却依旧挺拔着身姿,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瘫软,冰凉,巍然不动,伫立良久,飘移的目光若有所思。
良久,纵身一跃,融入了黑茫茫的夜际。
夜如死水一般,黑的浓郁却又不起波澜。月亮隐在厚重的乌云里,更显得夜色的浓郁。闷热的空气在空气中流动,让人不由得烦躁了几分。偶尔一阵夜风吹过,让摇曳的烛光晃动了几分,似乎随时就要熄灭了一般。
皖豫岩站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的边缘,看着面前一动不动跳跃着的烛光,如冠玉一般的面容上若有所思。黯淡的烛光透过他的狭长的身影慢慢的投放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阴影。
宫殿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燃着的烛光在那里跳跃着,慢慢的燃烧,然后化做一滴滴的灯油,聚集成一座小小的油山……
忽的“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慢慢的推开,一股闷热的空气齐齐的朝着殿内涌去。同时一道闪电快速的划过,如同一道光,快速照亮了推门而入的人然后又迅速的没入黑暗之中。大殿再次陷入了微薄的烛光中。
“皇上,滕都传来消息了。”一名太监打扮的年迈人尖着他的嗓子说着,随即恭敬的递上一个银质的小筒。
皖豫岩接过他手中的银质的小筒,纤白的手指慢慢的握紧,“恩,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那太监说着,慢慢的朝外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瞬间,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使劲的炸开,仿佛就像是炸在他们的耳边一般。
冰冷的风不断的从微开着的门和敞开着的窗中吹过来。引得那原本就有些微弱的烛光更是显得摇摇欲坠,一点又一下的挣扎着,忽明忽暗。
低垂着头,皖豫岩双手颤抖着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银质小筒,愣愣的看着它,目光是满满的沉重。仰着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挑开了密封着的银质小筒,一张卷着的绿色的小纸筏静静的躺在皖豫岩的手心,然后慢慢的摊开。
“砰”的一声,银质的小筒怦然落地,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只有那张绿色的小纸筏还安稳的在他的手心里,摊开的纸条里几个字触目惊心,像是毒药一般弄得他视线模糊。
“皇后已毙。”四个干劲有力的小字安稳的落在那张纸上,配合着他此刻的沉重的心,似乎在无声的嘲笑着些什么。那四个字如同一根根锐利的针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痛得他就连呼吸也疼痛万分。
终于,还是照着自己拟定的方向走了去了。
可是为什么心却痛得那样难以自拔。
毕竟还爱着她吧。
他安慰着自己。
帝王的尊严绝对不容许遭到任何的亵渎。
任何人都不可以。
所以,绾绾,不要怪我。
对不起。
谢谢。
我爱你。
皖豫岩静静的转身,背着烛光,烛光跳跃,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阴影,愈发衬托出他背影里的悲伤。那悲伤如同开了闸的水一般,倾泻而出,浓郁的如同海水一般,把他围得严严实实。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带进了点点雨丝。狭长的雨丝顺着窗檐一点点的打湿了内殿,冰冷的液体和沁人心扉的寒冷不断的靠近着,衬得皖豫岩的背影变得愈加的萧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