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君语塞。
许多事,是不需要多话便完全透明的。只是舍与不舍了。
望着吴少君的背影,朝霞终于忍不住道:“这吴公子真可怜啦!小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叶明珠扑哧笑了:“怎么这样问话,你不是该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么?”
“因为我觉得小姐心底有一个喜欢的人。”朝霞完全坦坦荡荡。
“是么?”反是叶明珠一惊。她有么?
“我不知道小姐心里的人是谁,但我知道小姐心底有人。”朝霞再次断定。
“为何这样说?”叶明珠是真吃惊。她怎么不知道。
“因为小姐心底太坦荡了。遇上这么多出色多情的男子,一定心里有纠结的。可是小姐没有。”朝霞说。
“是么?可是我真不知道我心底有人。有谁呢?”叶明珠糊涂了。
她站在那儿无语,也忘了移动脚步。三春的晚风,其实是有些凉意的,可是她浑然不觉。
她叶明珠从来不糊涂的,要糊涂,那也是装给世人看的了。如今,她第一次尝到糊涂的滋味了。
“也许,过些日子,小姐自己就会想明白了。”朝霞轻轻道,“反正小姐都不着急的。也许,是我猜错了,小姐本来还没有……”
她停住了,然后跳起来大喊:“李湖风——”
她一声喊,叶明珠和朝露全过来了。可不是,李湖风,一剑一包袱,正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朝霞的一声大喊,令得他也讶然地抬起头,向这边圈巡过来。
他看到了她们主仆三人,那千年古槐精居然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再坚持三丈远的距离,大踏步向她们走来。
“老爷叫我找你们,三年了。”他说,言简意赅。
“是么?”若她们不是自己主动出来,外面人十年都找不到那地方。这李湖风当然找不到她们了。
“绕着天目山五百里内转,转了三年了。”又说,仍是不得不说出来的字才说了出来。
天哪,这还是那个一年不说话的千年槐树精呀?要换成另外一个人,看到自家昔日的主子死而复生,怕不是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可他寥寥数字,就将三年说完工。
朝霞和朝露早奔上前去,替他将剑和行李接了。
“可是我不能回去了?”叶明珠一笑,“我爹一定叫你找到了带我回去?”
李湖风闻言一怔:“那我也不回了,一直跟着你。”
说得甚是认真,若细听,总觉得这话有尚有余音。可惜叶明珠主仆喜逢故人,是完全没有听出来。
“好啊!”叶明珠说,“只是,现在可没当年那么舒服了,想害我的人可多了去了。当年没人害我,你都还让我坠崖了,如今可更难说了。”
她笑得神采奕奕,灿若桃花。
“李湖风以命相护。”那声音如铁如石。
并不问她为何有人加害,果然惜言如金。人人都变了,独他一人三年来没变什么,还是一颗千年老槐精。
一个绝代佳人走进百花楼会是什么情景,会被劫色么?或会引起骚动么?
没有,完全一点事儿也没有发生。自叶明珠高高地扬起头进去,再高高地扬起头出来。前后不过一杯茶的工夫,里面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没听到。
七色裳风少杰果真等她一付完银子就跟出来了。
风少杰背着他那些丐帮帮宝,跟在后边直叹息:“要是明珠姑娘肯跟我谈天说地,我也用不着跑到这地方来找人聊天,以解我的寂寞啊。其实我有时候也嫌这里的姑娘又俗又吵嘛!而且这里也很贵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丐帮遍布大江南北,难不成陪他说话的人也没有。真难得他也会嫌贵,他要再来两次,她叶明珠铁定会去做梁上君子,从老鸨儿那儿先借些垫付下再说。
桃花宫里都是怪才,只会使怪,不会赚钱,其实很穷的啦!
“明珠姑娘不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知音难觅啊!”还在絮叨个不停。
果然叫化子嘴巴最多。
“那要不要再回去再聊聊?”叶明珠停下了,可有些认真了。他要再说下去,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帮主,她也有本事叫他在百花楼待上七天出不来。
“不了,我是无聊到极点的时候才去玩下。其实我也都厌了,跟她们有什么聊的啊!还不都是些下九流的话儿。”风少杰似委屈得很。
他还有脸觉得委屈呢!委屈的是她叶明珠好不好。那两丫头打死都不肯来花楼赎人,又不好叫才又相遇的千年古槐精来接。再说了,千年古槐精原来离她都三丈远呢,显然对女人敬而远之。叫他可能也是白叫了,他李大侠不来啦!
“风帮主要是不喜欢,想必天下没有人压着你到这种子地方来的。”叶明珠一脸笑容可掬,“风帮主明知是下九流的,还到这儿来,那就有点下下九流之嫌了。”
“你——”风少杰被叶明珠噎着说不上话来,只得气咻咻地抢白,“本大爷才不屑这些花柳女子呢!我有洁癖。”
这点叶明珠举双手双脚同意。风少杰的洁癖显然还很严重。他是天下第一个不适合做丐帮帮主的人。
可是风少杰显然还没说完呢:“本大爷若想要女人,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从街头排到街尾都会等着了。”
若叶明珠此时在喝茶,保准又送给风少杰一脸了。笑得快内伤之时,她才悠然道:“若风帮主换下这身衣裳,往脸上搓点黄泥,去去脂粉味,说话硬气些,再卸下丐帮帮主之位,倒是极有可能被女子牵回去金屋藏娇。”
还在讽刺他。风少杰要发怒,抬头却见叶明珠笑得明媚可人,再大的火气也又吞回肚子里去了。人家那样儿看上去就知道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特意要讽刺他,他生气个什么劲。
只是,他生就的这么美丽,他能有什么办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