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又要到了,小月实在舍不得威廉优厚的工资待遇,决定假期留在X市继续在威廉打工。
当小月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老板威廉的时候,这个美国小伙子显然有点意外,
“你很受学生的欢迎,所以我当然希望你留在这里上寒假的课,但这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负责为教师安排住处,你有住的地方么?据我所知,寒假里,X大的学生宿舍是不允许学生使用的。”
这家伙在X大进修过,当然什么都知道。
当得知小月自己能解决住处时,便痛快地为小月安排了寒假的教学任务。
小月为自己找的住处是小薇打工的那家酒店。
小薇刚来的时候,小月曾奉老爸老妈之命去那里看过,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一个饭庄而已,只不过因为老板头脑灵活,这家酒店不但以地产海鲜菜为主打,还以经济实惠的大盘菜招揽顾客,很对当地顾客的口味,所以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如今眼看着就要进入春节黄金消费时段了,老板正愁着人手不够呢,小月就找上门来了。
小月对老板提出的条件是,妹妹小薇春节期间继续在店里打工,小月自己也可以每天抽出两到三个小时义务为店里做洗碗择菜等零工,春节休假期间威廉停课的话,她也可以在这里帮工,条件是,免费安排她和妹妹同住。
老板想了想就答应了小月的请求,但还附加了一个要求:要小月保证,和小薇同来的另一个女孩子春节期间也留下来做工。
小月心里冷笑,真是生意人,精明着呢。
便问道,:“工钱如何算?”自己的妹妹倒是好说,可因为自己而涉及到别人的利益,总要争取一下的。
老板答应说春节期间前三天三倍工资,后四天双倍工资,如果她来帮工的话,按日工算钱,工资略高于本店员工。小月就答应了下来。这年头双倍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老板还能喊出了三倍来,实属难得。
小月知道妹妹她们在这里打工只是临时性质的,根本没什么用工合同之类的东西,能按时开工资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看来小薇这孩子命还不错,摊上了个有良心的老板,据说他还从没拖欠过员工工资呢。当然,这也和店里的好效益有关。
小月出面说服了同村的那个女孩子,连带着她在店里的一个亲戚一起留下来过春节,住宿的问题就顺利地解决了。
当然,老板也很高兴,最后还爽快地还答应小月,住宿期间可以免费在店里和服务员一起用晚餐。当然,若是春节期间全天帮工,就三餐全管。小月也痛快地接受了老板的安排。
小月曾经去过沈大成家两次。都是他邀请小月去的。大成的父母这个时候要年轻许多,他们对小月的态度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热情,大约只把小月当成儿子的一个普通朋友吧。
在陈家的兼职依旧继续着。
依照路家珍的意思,是要小月连当天的晚饭都在陈家吃过后再为陈路上课的,小月拒绝了她的好意。除了补课,小月不愿意和陈家再有更多的接触。但即使这样,小月还是不能避免有些事情的发生。
比如说,路家珍会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小月面前提起侄子路风,当然,她是对着丈夫陈铭瑄或者儿子陈路说的,
“老陈呀,你说那个路风,我大哥真要被他气死了,要他回公司他也不回来,说是要在外面历练几年后再回来,你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那叫有志气。”路姑父陈铭瑄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应付妻子。
“路路,你要向你大哥学习,人家在大学时就是品学兼优的,到英国留学也是硕士学位顺利拿到,你要是再不刻苦学……"
“打住,妈,我大哥的事您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好好学习还不成么。”
“还有,你大哥可是……”被儿子打断了话茬也毫不气馁,路家珍继续说教。可一旁的小月听来,怎么听怎么像别有用心。
“妈,您是想跟我说大哥交了多少女朋友的事吧?那您是让我早恋呐,还是让我不恋啊?”陈路嬉皮笑脸地看着老妈。现在的孩子都是油嘴滑舌,还鬼精鬼精的。小月都自叹不如。
路姑姑变着方夸侄子的鬼伎俩在儿子这里被识破,顿时变了脸,“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大哥可没那些个坏毛病。”
“要是有也是让舅舅他们给逼出来的,一天到晚的总逼着他去相亲。就生怕我大哥这辈子打了光棍。"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呀,别乱说话。”
类似这样关于路风的对话小月在陈家会经常听到。
小月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正和赵英娜谈着呢,他偶尔出现在X大校园里也是为了和赵英娜约会吧。
寒假期间小月都用来打工了,连带着小妹也没有回家过春节,幸亏有电话联系,才让远在梁家屯的老爸老妈的思女之心稍微得到点安慰。
春节期间,大成和路家珍都向小月发出了去家里过年的邀请,小月都以打工为名回绝了。对小月的拒绝,大成倒没说什么,路家珍却一直耿耿于怀。
开学没几天的一个周六,小月为陈路辅导完,收拾好书本正要告辞,路家珍走进屋来对她说,
“小月,下周是陈路爸爸的生日,我想在外面简单庆祝一下,日子就定在下周六,连王府酒店,到时候你也来吧。”
小月一听连忙推辞,“这……,我去不太好吧?”
相见容易相处难,尤其是重生来到这里后,早就没有了与人过于亲近的欲望。除了那个原来的梁小月高中时代的好友郑含以外,因为以前的梁小月消沉自卑,而郑含真正关心她爱护她,所以来到这里后,小月才一直和她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关系。
好在来到不久后就上了大学,又来到一个没什么人认识的环境,小月才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要知道,让一个自小就在很优越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人硬做出一副穷苦人出生的摸样,一天两天的还好办,天长日久的演戏,再好的演员也要露馅,何况小月还不是演员。所以到这里以后,小月就不敢和什么人过分的亲近,生怕惹出麻烦。有时候想想也真烦,这种日子还真TMD憋屈!
这不,就是这样近距离接触的场合,小月一听就打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说起来你辅导路路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路路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我和老陈是从心里感激你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和老陈都是一把年纪了,那个,比你父母也小不了几岁吧?虽然路路喊你老师,可我只当你是路路的姐姐,都是家里人在一起吃个饭,又不多你一个人。上次春节就是,大过年的,你又远离父母,叫你来家里吃顿饭你就是不来,小月,说你什么好呢,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这回你可不能拒绝了。正好是周六,你也有时间,我是诚心请你的,你可别在找什么借口了。”
这个路家珍,一席话说得小月找不到任何会觉得理由,在内心里挣扎了半天后,小月还是答应了路姑姑,出席下周六路姑父陈铭瑄的生日晚宴。
可小月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妥。
事实果然印证了小月的第六感觉。在那次盛情难却的家宴上,她又一次遇见了路风。还有他的爸妈路洪明王金凤。
路爸路妈,久违了。
这个时候的路爸路妈还精神得很,尤其是路妈妈王金凤,虽然已经是半赋闲在家了,可身体还好得很,精神头也足得很,小月记得,王金凤现在的精力有一半都用在麻将上了,除了每天上午去公司转一转,剩下的就是锻炼一下身体,或是和几个麻友砌长城。
宴席上的小月不多言不多语,只是一边听路家人说这说那,一边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始终保持着局外人的姿态。
她能感觉到王金凤观察自己的目光。这老太太还是那样精明。
但如今的小月已经能够做到彻底无视那审视的目光了,因为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想观察观察她是否合适进路家么?对不起,本姑奶奶完全没兴趣!
路洪明和王金凤很早就告辞退了席。路风却留了下来,并开始和小月聊起了X大的事。
碍于席上的路家珍夫妇,小月只能礼貌地敷衍着谈兴正浓的路风。而一旁的路家珍一直在叮嘱路风不要喝酒,说他待会还要开车。
路风东拉西扯的没完没了,路家珍夫妇也兴高采烈地跟着凑热闹,待到散席的时候,都快十点了。路家珍就要路风送小月回学校。小月听了忙拒绝,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可路家珍夫妇坚决不答应,说只有这样才是对小月负责。
“小月,不是我说你,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远的路,我们怎么能放心要你一个人回去?再说了,小月,有时候看你也太注重礼节了,都不像是从农村来的,倒像个大家闺秀,这样当然是好事,可从你来我家辅导路路也都快两年了,除了和路路的师生关系,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就是你叫我一声阿姨也不算为过吧?你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这个路家珍,一如既往的还是那样快人快语。听着她这番连珠炮似的说道,小月就想起了当年和路风分手的时候,他这个姑姑曾经把自己的侄子骂得狗血喷头,这倒让小月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两人分手自己也有责任的。
“路阿姨,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不太好吧?”小月还是想着拒绝的好。
“你这孩子!”路加珍一急都变了脸色,连这样从未说过的话都出来了,可能是觉得不合适,才又缓和了语气,“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听话,”又扭过头去,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小风,送小梁老师。”
一旁的路风早已穿上了外套,手里握着车钥匙,一直在看着小月。
小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法拒绝了。她只好钻进路风的车里。
一路上,路风的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他不时地和小月说这说那,介绍着车子经过的各色建筑和相应的典故。
听着那些自己早已经烂熟在心的故事,看着那霓虹灯背后的夜空,小月像进入了梦境,觉得恍惚。
从茫然的记忆中逃脱出来,再看到眼前的人和周围的环境,小月意识到,对自己来说,时间和空间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和颠覆,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可这在路风的眼里,大约是陶醉和向往吧,小月看到路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个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有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眉眼,连神色也如昔未变,这样熟悉的一个人,怎么自己的感觉却不一样呢?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的事很少见的柔情。她都记不得了,路风有过这样的时候么?
小月是后来才肯承认这一点的:现在周围的一切,还和它的本身一样,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而感觉不同的,只是她自己罢了。
三月的天,又是个周末,晚上近十点钟的时候,学校门口那条街上的店家还都在营业,校门口也还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的。
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小月就告诉路风要他停车,可路风根本不听她的,直接把车开到了校门口,还下车和她一起走进了校门。还是小月执意要他回去,路风才停下了脚步,看着小月走向外语系女生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