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一端过来,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只加了点盐的白水煮肉,血肠,酸菜炖肉,萝卜片炖血肠。调料就是一碟碟的蒜酱。主食是白米饭。这就是席上的大餐。
西屋的炕上白了两个炕桌,小月的老爸还有七个男性来宾。梁老爸和梁老妈好像对这些来宾极为重视,态度也显得非常恭敬。除了最先到来的三个帮忙干活的以外,到了要吃饭的时候又来了五个人。小月看得出来,后来的几个人好像都是村里的干部或者是家里有求于人家的人。
由于来的人多,东屋炕上也摆放了一张炕桌,请的是小月大娘一家。小月头回见到自己的大娘、大嫂。她们还带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也就是小月的堂侄。
等来客都上炕入了席,小月才知道家里为什么要做那么多的菜。等到把三个桌子的菜都上齐了,那两大锅酸菜萝卜加炖肉也剩下没多少了。
梁老爸在西屋陪着客人一起吃饭,而东屋里就是大娘大嫂还有那个叫小运子的胖小子再加上小月姐弟三个还有梁老妈吃饭的地方了。饭桌只有一个,要让给大娘一家,小月姐弟就一人端一碗米饭,在盛上些菜随便地坐在炕边或者干脆站在地上吃了。
来到这里以后肚子里一直处于缺少油水的状态,都快淡出鸟来了,如今有这样的美食小月也忘记了斯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月从这件事上明白了一个道理,高雅和情调也是要有经济支柱滴。
梁小月的大娘看上去有六十岁左右,瘦高个,肤色也比梁老妈白些,头梳得一丝不乱的。身上穿的是紫红色带黑花图案的厚外套,黑裤子,黑棉鞋。看来是为了来这里做客,特意换的新衣服。
小月从外观上就能判断,一看大娘就是个干净利索的人。这是一个目前生活上没什么压力的老太太。
大嫂有三十来岁,元脸盘大眼睛,中等个头身材微胖,从那略显粗糙的肤色上判断,这也是个常干粗活的人。
小月的堂侄小运子今年七岁,上小学一年级。这小家伙长相随妈妈,矮矮胖胖的。不过儿童阶段的短粗胖会被说成是虎头虎脑,反倒会招致成年人的喜爱。小月也不例外,一见这小家伙就印象不错。
最早来家里帮忙的三个人中被小刚叫做“大哥”的,就是大娘的儿子,小月的堂哥梁大江。
大娘一家见到梁老妈和小月姐弟就亲密无间地打招呼说话,看样子和这家人关系是相当不错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过世的大爷和梁老爸是亲兄弟。
后来小月才知道,早年大爷去世的时候,年轻的大娘带着一儿一女,日子过的非常艰难,当时还只有十几岁的梁老爸就承担大嫂家里几乎所有的力气活,和当时还健在的小月的爷爷奶奶共同帮着大娘一家度过了难关,直到堂姐出嫁堂哥长大成人。
如今条件好起来的大娘一家一直没有忘记那些年梁老爸对自己的帮助,这些年来一直在竭尽所能地帮助接济着自己家,梁老爸梁老妈当然也是非常感激的,所以这边一有什么好事,总是忘不了大娘一家。
“咱们没少麻烦你大娘他们。就说你和小刚这回上大学吧,唉——,当时为学费的事,妈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是你大娘上咱家来说不用着急,慢慢想办法,还说实在不行,就先从小琴那拿三千块钱。这不,后来因为你打工挣钱了,才没那啥。可这平常日子里,咱也没少麻烦人家啊。”梁老妈看着自己的大伯嫂子,感慨地说道。
小琴是大娘的女儿,小月的堂姐,读了个中专,如今在临近的中学里做会计,吃上了皇粮,也算是梁屯里年轻人中有出息的一个了。
而西屋那几位客人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对小月一家也算给过照顾的,今后也还要麻烦人家,梁老爸就出面请了他们。
东屋的客人是自己的亲属,招待上也以实惠为主。可西屋的招待就要费心了。吃饭的时候,梁老爸态度恭敬地给客人添饭夹菜,还不时的劝酒敬烟,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的老妈也不时地和老爸一起谦卑地对着客人说着感谢的话,这些话让小月感觉很不舒服。她看了看一旁的小刚,这个弟弟看来也已经懂事了,他也不时看着那屋里,表情严肃。
快两点的时候,客人总算都走了。屋里屋外也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小月强打起精神和家人一起收拾好凌乱的东西屋和院子,就跑到炕上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要睡着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光是烧烧火就累成这样,那一大早就起来忙的脚不沾地的爸妈还不知道疲惫成什么样了呢。
吃得心满意足的小薇正要出去玩,看到大姐拉着被要歇下,说道,“大姐,炕头不是归你么,昨晚上是怎么了?”
“嗯?姐把炕头留给你啊。”
“姐,你是怎么了,我怕热,从不睡炕头的,你忘了?"小薇看着小月皱着眉说到。
“啊,那个,没忘,不是天冷么,才想着让你睡炕头的。”
“什么呀,比这还冷的天不也那样过了?“
“那好,今晚我睡炕头。”小月赶紧更正错误。
“姐你咋整的,磨磨叽叽的,我出去玩了。"
"哦,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越来越像妈了,啰嗦。”小萝莉不耐烦地一转身走了。
还好,小萝莉把小月的反常归结为对自己的关心和年长人的啰嗦,这让小月一颗悬起来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年根底下人们喜气洋洋的的过年准备活动。男人们大都没什么活了,也就是在家里打扫一下院子挑个水啥的,再就是在村委会那间所谓的会议室里打大扑克,也有在外务工的人回来以后,手里有了几个钱了就开始打点有输赢的小麻将了。这样的日子里,家庭主妇是最忙的,她们要打扫卫生,采购年货,还要事先做好整个过年期间的干粮。这里的习惯是年节期间(大年初一到十五)的干粮要提前做好。
梁老妈这几天一直在忙。杀完猪以后,家里就是做豆腐,蒸馒头和豆包还有年糕。如今小月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叫过年。
现如今,城市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淡了,过年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就是放几天假,全家人在一起吃几顿饭而已。
也许是因为X市那边的生活水平比较高,所以人们用不着非要等着过年这几天才享用那么多的美味佳肴。以前小月经常听到老人们说现在呀是天天都在过年,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小月爸妈在忙着做这些准备的时候,心里一定是非常开心的。因为小月看到老爸老妈的眉头是舒展开的。
妈妈告诉小月,家里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郑重其事地过年了。
腊月二十五那天,老妈带着小月和小薇去赶了乡里年前最后一个大集。这个露天大集颇具规模,卖什么的都有。除了当地农民自产自销的土特产品以外,还有小商贩从城里倒过来的各种日用百货。虽然都是些抵挡货,但是价钱也都相当的便宜,相当于城里的地摊货,和自己以前的消费水平当然是不能比的。
老妈想给老爸和小薇买鞋和袜子,还想着给小月也买上一双鞋,小月忙拒绝了,她对笑着对妈妈说“妈,您别光想着我妈,给自己也买双鞋吧,过一回年,也新鲜一下嘛,穿新鞋,走新路啊。”
老妈被她说动了心,于是小月帮着妈妈和小妹挑选了鞋和袜子后,又买了副对联和几个大大的福字,还有灶王爷门神的画像。这样的画像小月还是头一回见过。
转到一个鞭炮摊前的时候,老妈停了一下,似在犹豫这要不要买。小月就说,“妈,想买就买点吧,放点鞭炮也图个吉利。”
老妈想了一下,还是拿出钱买了一串小的,又挑了几个二踢脚,一并让摊主包了起来。
本想买了鞋袜就回来的,可小薇非要再逛逛,没办法,老妈和小月只要又跟着转了转,老妈拒绝了小薇的几项无理要求后,给小萝莉买了根这里平时很少见的糖葫芦,小萝莉才同意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