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这一行人走了月余,来到了洛阳城外城官道上,这一路上赵二将王老伯教他的所有技巧全都用上了,因为所有人都要吃饭。说来也怪,赵二的箭法出奇的准,每次只要看到猎物都能打得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他还自大的说了两句:“只要有林子,大家就饿不着!”
大家都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但所有人都按这句话去做,专挑有路的林子走,或者干脆,有林子就不走官路了!如今这是眼看快进了城,才从林子里面出来。
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发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变了。世界就是这么有趣,当主要矛盾消失,或者得到解决,不会天下太平,因为次要矛盾会凸显出来,来取代主要矛盾。赵二他不再胆小,但憨傻的性格却凸显了出来。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喜欢上了这个任劳任怨,听话憨傻的年轻人。
过去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嚼舌头根:“赵大嫂家那个小子,白长那么粗壮的身体!”
“就是!没见过那么胆小的!”
到如今,所有人的语气都变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赵大嫂,你们家赵二真是好呀……”
“赵大嫂,你真有福气,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子!这么照应大家!”
几个人正夸着赵二,忽见南方来了一个男子,浑身血迹斑斑,拼命奔跑,当这人跑到众人面前时,却栽了个跟头,昏迷不醒。众人一阵惊慌,不知所措。赵二受到王老伯的训练,也是耳聪目明。他远远就听到一队马蹄声,而且极目远望,还有些烟尘。这很容易联想到这队人马是来追逐眼前这人的。
“娘,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应该是追这人来的……我们救不救这人……”赵二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娘,他心底里是不想救这人的,因为他不确定这人的好坏,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还略微有些胆小,有些害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二他娘身上,从那目光中大概可以看出,没人想救眼前这人。赵二他娘看了看这人,这人一脸血污,瞧不出模样,但从他的身体上来瞧,这人有些瘦弱,但应该是个年轻人。就在赵二他娘打量这人的时候,就听马蹄声越来越近,赵二他娘心知犹豫不得,索性把心一横:“救!”
这话一出,众人虽说心底害怕惹祸上身,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纷纷点头。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赵二,他们恐怕早就饿死了,他们也不会活到现在。而且赵二他娘在这一路上的睿智,也让众人少吃了不少苦头。
“快,老二,你换上他的衣服,往树林里面跑,我们往西走,在洛阳城汇合。”赵二他娘的语气不容质疑。
赵二本性忠厚老实,说白了就是有点憨傻。虽然有些害怕,但他仍然按照母亲的话去做。换了衣服就往树林里跑。
那一队士兵这时赶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看了一眼这些个人开口便问:“看到有人跑过来吗?”
众人见这些人不是契丹人,心中也不那么害怕,但仍然颤微微地往树林里一指,回答道:“往树林里跑了。”
那个军官放眼望去,却有个身影不住地奔跑:“走,快追!”说完,这一队人马就向树林冲去。
赵二过去胆小,也练就了他逃跑匿藏的本事,这一眨眼就已经跑远了。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打猎的赵二在这树林里穿行颇为自信,他相信,在这里没人能追得上他,没人能找得到他。赵二见追兵并没能跟上,他索性躲到了一棵望不到顶的树上。
没有多久,脚下有士兵经过。他想下来去找母亲,但是突然间想起王大伯曾经告诉过他,如果白天躲藏,就要一直躲到晚上,等四下漆黑,再出来。几次成功的打猎,让他对王大伯的话深信不疑,哪里能有猎物,哪里会有狼,什么时间猎物在什么地方出没,每种动物有什么习性……他虽然有些憨傻,但这就造成一个结果,比较听话。他打定主意在树上小憩一会儿,等深夜在下来。
还不待赵二睡着,果然一行人又掉头返回了。只听下面有人说:“大人……我们是否继续追?”
“算了,郭威那厮定是回了洛阳城去搬救兵,我们若再追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大家按先前的安排,化整为零,换上百姓衣服,纷纷散去!”
“是!”
赵二听完也算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没有立刻离开,一直等到了半夜,周围已经静的出奇,他从树上下来,一路奔洛阳城方向跑去。距离洛阳城不远有一个土地庙,赵二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希望能早点进城。但是他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了自己一声:“赵二!”
赵二回头一看,是原来村东头的孙大娘。他又急忙反身回去:“孙大娘你们怎么在这里呀?不是说在城里碰头吗?”
“谢天谢地,等到你可太好了。天黑了我们进不去城,就只好在这里等你。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呀?”孙大娘见到这赵二平安归来放下心来,但见到他还穿着这件衣服心下一惊。
赵二一愣挠了挠头:“我不穿这衣服就没的穿了呀……”
“我的小祖宗,你这衣服可是会引来追兵的!”孙大娘开口道。
赵二低头一看,自己这一身血迹,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这就脱了。”赵二脱下衣服,往地上一丢,光着膀子就要进门。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把衣服丢在这里同样会引起追兵的。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能打到猎物……”孙大娘又是一惊,连忙捡起这衣服向庙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絮叨。
赵二也不说话辩解,跟着进了庙里。孙大娘进了屋子,将那件衣服丢进了火堆里,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
倒是赵二他娘见到赵二进来满心欢喜,口中不断叨念“阿弥陀佛”。赵二见到他娘,嘴角一咧,一脸憨笑。赵二他娘又絮叨了几句。
“咳咳……”被赵二等人救下的这个年轻人这时候醒了过来。这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
“你醒了?”赵二见这人转醒,也松了一口气。
“我……我这是……在哪?”这年轻人想要挣扎起身,却觉身体无力,尤其右手不能用力。
“我们这是在洛阳城外的一个土地庙里。”赵二他娘回答说。
这人不再说话,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虽然已被包好,但恐怕这一生都不能握刀执笔了。只得一阵苦笑,随后看向赵二:“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这位小兄弟客气了,我们也是恰好路过,小兄弟不要说话,好好养伤要紧。只是不知小兄弟你为何被人追杀?”赵二他娘暗想这人气度不凡,又被军队追杀,想必大有来头,故有此一问。
这年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赵二母子,叹了口气:“也罢,如今我的右手已废,再留此物也是无用……”这人说着,用左手从腰间抽出一个紫金色的令牌,样式颇为古朴,上面刻着四个篆体大字。
“娘,这上面是什么字?您怎么没教过我?”赵二一挠头,看着这几个字发呆。
“这是篆体字,上面这四个字是‘雷霆禅院’。”赵二他娘解释道。
“不错,正是雷霆禅院。”这年轻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赵二连忙去扶。
“我是奉了父皇之命,持此令牌去雷霆禅院修行三年,据说在那里有个惊人的秘密。”这人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