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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未过多久,就是德妃的寿辰,我本想绣幅山水图送过去,无奈自己的刺绣功夫,实在难以拿得出手。尽管有翠珠这样的好师傅,可还是绣了拆,拆了绣的。好端端的绸缎,被我蹂躏得不成样子。翠珠看我一边叹息,一边小心翼翼免得针尖刺进指缝里,笑说:“小姐,您这这是要去打仗吧。别急,慢慢来。”

她手下飞针走线,说得轻松。

我叹息着说:“杀头不过是抹脖子会功夫。”

翠珠笑说:“小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福晋哪回教小姐刺绣,小姐不都是找着理由躲过去。谁不知道,咱府上的二小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独独这刺绣功夫没学过。小姐,奴才看,您还是另想其他法子吧。就是小姐绣成了,拿出手也会招人笑话的。”

我白了翠珠一眼,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我就是要这样,拿自己的短处同人家的长处比,就算被比下去,也是光荣的。

不就是五厘米针尖的手面活,还能难坏人不成。想当初大学考四六级时,那么多个胡搅蛮缠的字母不也是硬塞进脑袋里了。这刺绣还能比那更难吗?

话虽然这么说的,可差不多把两只手的拇指戳了个遍,才勉勉强强学会翠珠所谓的拿针要放松。

赵太医来复诊时,见我手上缠满了纱布,便留了些金创药。又叮嘱我多活动,少静坐太久。我如今听话得很,他老人家一直紧拧的眉头也渐渐宽松了些。趁着他替我换纱布的空挡,我问道:“太医,我的腿能好吗?”

赵太医点点头,也没明说。

春尽夏至,日头一天毒似一天。怡然居临近水源,可秋池不过是一汪死水。听说直达护城河的暗渠早几年前就被堵上了。白日里被毒日头蒸煮过的秋池,难掩扑鼻的气味,加上阵阵热浪袭人,鲜少有人经过此处。要到入夜后,暑气渐渐散去,夏荷悄无声息的在夜幕下绽放,透着阵阵幽香,才会暂时觉得此处是难得的避暑胜地。

夜里秋池本来就静,稍有些响动,都能听在耳里。

我连着几日入夜时分在秋池畔散步,消消暑气,总觉得不远不近,好似有人啼哭之声,可侧耳仔细听又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微风拂过荷叶的沙沙响。这天晚上,翠珠说要赶着德妃娘娘寿诞的刺绣,我一个人提着灯笼出了院门。外面黑漆漆的,视线也不过就是脚边一点,月亮躲到云层深处,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我本想着走几步就回去,一半是为了腿伤,还有一半不过是因为在如此寂寥的星空下,有些事情反而更容易想个清楚。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和这皇宫里其他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我当初应承四阿哥的桩桩件件,没有一样是如今的自己能帮到的。别说在康熙面前说什么,如今就是面也难得见上一回。德妃娘娘待我虽不说是冷淡,也终究不如往日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有一日丢了脑袋,都未必知道是为哪般。

我一面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脑子里仔细回忆大学课堂上,偶尔听到的三言两语。已经是康熙六十年夏了,再过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一切都是板上钉丁了。在此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将来才有足够的筹码告诉他,我,苏尔佳-蕙宁,并不是一粒用过随手可丢的棋子。

如此想着想着,眼前一直弥漫的薄雾似乎散开了些,我又同那个中心靠近了几许,心绪难耐,脚下的步子也走得快,再回过神来,已经绕了秋池半圈。前面已是我不能去的地方了。怡然居的对面也有一栋宅子,只是已经荒废不用,常年一把铁锁挂在门上。我也曾好奇打探过,宫女们只说是,此处从前是个格格的寝宫,后来这个格格远嫁西北,没多久就没了。

想来也是奇怪,同样是手足,兄弟们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姊姊妹妹也不外乎难逃和亲的命运。这泱泱大清,事到如今,依旧踏着他爱新觉罗家的血液前行着。

正欲转身回去,那低泣声又远远近近的传来,像是在那废宅内。

好歹我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终日受着唯物主义的熏陶,妖魔鬼怪什么的,自然也不惧它。只不过,这哭声时断时续,呜咽难抑,连偶尔听到的人也不免一阵心伤。想着这偌大的皇宫里,有什么此时正同我一般煎熬,可人家好歹还能借着哭声宣泄,而我,如今不过也是欲哭无泪。

提着灯笼,正想着过去看看,这时一般夜巡的侍卫走了过来,领头的见是我,只是叮嘱几句,夜深不要随意走动,便要又领着众人去了别处。一眨眼,只见废宅院墙处一道白影闪过,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难不成,今个夜里真是撞鬼了不成。也不敢多去追究,跟着侍卫一道往回走去。

他们将我一直送到门口,碰巧翠珠正欲来寻我。翠珠替我套了披风,碎碎念着说:“啊呀,小姐,您不是说只走几步,这一去都快一个时辰了,外面露气重,你腿上还没好全,这万一要是落下病根,将来如何是好。”

我点头应允,问道:“最近宫里可有什么传言?”翠珠想了会,摇摇头说:“前些日子,说是永和宫里的宫女夜里起来倒夜撞了鬼,整个人得了失心疯似的闹了一夜。不过好像已经被送出宫了。再也就没有其他事了。”

我听着,记在心上,又叮嘱道:“你最近替我留点心,要是听到什么,回头告诉我声。”

翠珠笑说:“咱家小姐看来是被憋坏了,今儿也喜欢打听闲事来了。”我和着她笑了两声,心里却像压着快石头似的,焦虑不安。

又过了几日,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顺道将翠珠绣的百鸟朝雀图送上。德妃接了过去,嘱咐夕玥好生收起来,再没说其他。我坐着也无趣,正准备走时,听外面一阵喧哗声,德妃眉头一皱,示意夕玥过去看看。我也刚好寻了个借口回怡然居去,德妃却叫住我道:“皇上明日过来用晚膳,你也来吧。”

“是。”

这算是个信号嘛。

刚出来门,见夕玥正同一个老嬷嬷拉拉扯扯的说着什么。那老嬷嬷面红耳赤,又气又急的样子,不知道是哪个宫里。一向见人变笑的夕玥却扳着张脸,神情严肃。宫里的事情,能躲便躲,我正要赶着翠珠离开。那边却传来喊我名号的声音道:“宁格格!宁格格!等一等老奴!”

我正在好奇,只是一道黑影迎面撞来,已是年过半百的老嬷嬷双手抱着我的膝盖道:“格格,救命啊,格格,救命啊。”

她只是一遍遍嚷着救命,也不说是为了什么。我朝夕玥望去,见她面色苍白一脸惶恐,翠珠倒是同我似的,满是疑惑。

两个眼神的功夫,已经有宫女将老嬷嬷拉开了。她还是一面挣扎着要向我磕头,被捂住的嘴巴“呜呜”的说着什么。我拉住夕玥,没来及得开口,就听见她说:“格格,这事您还是不要问了。万一娘娘知道了,总归不好的。”

我望着老嬷嬷一路被拖着走的背影,如何也想不起来,之前我曾见过此人。翠珠更是一问三不知的。

那一声声救命,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了那日秋池边啼哭的呜咽声,同样的悲戚,同样的让人揪心。

同翠珠一路无话。穿过御花园时,翠珠又摘了些茶花瓣,还要去摘丁香花,被我打住了。要是照着她这个走法,就是到日落,我也回不了自己的院子。我还想着今日有几幅字没练的,上回九爷托人带的几本手抄词集也只看得一知半解。往日里总觉得时间大把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什么追着似的,迫不及待。

这不,没到门下,就看见了三个人影,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了些。

九爷和十爷,还有一个小厮装扮,却一眼看出女儿身的,见了我立刻迎了上来。

我正要请安,被九爷一把拖住,往院里里拉,急忙忙的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

进了屋内,又支开翠珠,九爷指着那伴当的小厮道:“八嫂,可以了。”我一听,更是惊讶不已。那“小厮”摘了瓜儿帽,果然是个女子,只是九爷叫他八嫂,那必定是八阿哥的福晋了,她为何如此打扮,又为何会来找我?我怔怔的望着她,也忘了还要行礼的。十爷咳嗽了一声道:“蕙宁,我们今天是有事来求你的。”

我点点头,还是望着那名女子,想着她就是老八的老婆,历史上出了名的悍妇、醋坛子,连康熙都如此说过。只是怎么看也都不像啊,虽是极具贵气的长相,眉眼之间却全是别样的水润,再加上几许忧愁,连我这个同性都看得痴了。反观她,落落大方,也不知是不是在打量,眼角的愁绪消退了些,微微一笑,声音如雨后竹节,青翠入耳。她道:“格格,我额上可没有长角吧。”

说完,却是我不好意思起来,才想到十爷说是要来求我的,又糊涂几分道:“蕙宁让福晋见笑了,只是不知,是有什么事?如今大家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个闲人而已。”

她却看了眼九爷,走到案边坐下,道:“九弟,还是你说吧。”

十爷却是上前一步,着急的说道:“嘉颐回来了。”十爷没头没尾的丢出了这么一句,我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敢随意应答,只是点点头。十爷却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苏尔佳-蕙宁,你平日里满口仁义,怎么,一听说这个,就要做起缩头乌龟了。”

我被他骂得莫名其妙,顶了回去道:“十爷来求人就是这个态度嘛。”九爷拉住十爷,冲着我说:“蕙宁,你当真不记得嘉颐了。八哥的亲妹子,当年在上书房,你们两个可没少折腾我们几个的。想起来没有?五十四年,被皇阿玛嫁到青海的和硕格格,她出京城时,你可是一直送到十里亭外,你……”

“九弟。”八福晋打断了九爷的话道:“格格,我们今日来,只是希望你能打听到嘉颐的一些消息。月前说是已经回京了,可至今也不见人的。都说是在宫里,可却音信全无。八爷为此已病倒在床,无论如何,总要知道她还好好的就可了。”八福晋说着便要朝我行礼,我一慌,连忙拉住她道:“八福晋不必如此,可我却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只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会帮的。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实在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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