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者自清
吃完午饭,良育强回到宿舍心里感到沉甸甸的,领导把查疑案的任务交给他,他感到很棘手,如果没有黎常暉申诉案牵涉,他会感到很轻松,也许会很快破案。他不得考虑这确实是个难点,处理不好,会有人说他假公济私,是在帮黎常暉翻案。可他又细想,监狱长说的也有道理,只有他才有机会接触这个案子。可他又想到万一出现流言蜚语,谁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他对他自己是否能掌握住分寸产生慌乱,因为他知道他老婆同邹莎莎会用‘亲情’这根绳子来勒索他。
现在出现的匿名信,更让他想知道萧鹏飞同兆刚以前在省城是什么关系。萧鹏飞投诉他,现在他要接受萧鹏飞的投诉,向萧鹏飞做出解释,他想,用这种方式近距离接近萧鹏飞同兆刚是最好的机会。他坚信他会通过这次同他俩在一起的谈话,会摸清楚兆刚和萧鹏飞以前是什么关系。他拿起京胡,拉出一段京剧。这段京剧是[苏三起解],是他经常拉奏的。他拉了几段曲子以后停下来,抬头看见对面墙上贴着‘秉公执法’这几个字,这是去年年底监狱里的干警召开反腐倡廉座谈会时贴的。
下午,三监区办公室里,贺明启同孙枫在商量维修监狱一些破旧设备需要购买一些材料,用外边的车辆运输必须做好安全的事宜,良育强进来,贺明启对孙枫说:“去办吧,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孙枫朝良育强笑笑走了出去。贺明启明白良育强的来意,刚才监狱长赵平来过电话,听取贺明启的意见以后,让贺明启同良育强商量解决好这件事,但必须要考虑到监狱警察的形象。贺明启笑着告诉赵平,这件事情他和良育强会处理的得当,让赵平放心。
良育强坐下以后望着贺明启笑了笑,说:“老贺,关于萧鹏飞对我的投诉,狱长也谈了些看法,这件事听听你的意见。”
贺明启站起来给良育强冲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说:“良科长,我也有责任,当时我急着要回家,接到萧鹏飞的投诉,也没有考虑太多,这事我处理的有些草率。按理说,我应该迅速把这事转达给你。”
良育强很坦诚地说:“老贺,不说这些,现在说说我的问题。我想,把萧鹏飞,兆刚叫到谈话室,把我的想法,向他俩说明。”
贺明启摇摇头说:“良科长,我不同意你这样做,你的意见,由我代表你,向他俩表达就行了,这样,我觉得比较合适。再说,像这样的人,你千万不能让步,毕竟他们素质水平太差,你对他们太客气了,他会登鼻子上脸,乱搅和,这俩人我是了解的,是个难以改造的茬。对待这俩人就得实行严格的纪律进行约束。”
良育强笑着说:“老贺,还是我找他俩谈吧,这样效果会好一些,说明咱们很尊重他们的意见,有利于他们的改造,咱们与他们的距离也许会近些。”
贺明启明白良育强又来了这股劲。赵平说的很对,良育强要是真想对萧鹏飞表明什么,你阻拦不住。贺明启默认良育强的意见,没有再说出任何意见。良育强又提出,现在就让萧鹏飞和兆刚一起到谈话室去。贺明启同意,拿起电话通知了孙枫。
黎常晖不再在维修车间参加劳动。这让兆刚感觉萧鹏飞对良育强的投诉,并没有成功。他朝萧鹏飞骂过几次,让萧鹏飞准备着接受处罚。他说萧鹏飞是个X球,什么也不懂,白痴!混蛋!萧鹏飞被骂得很恼火。萧鹏飞要去找贺明启评理,兆刚借机发泄心头的火,朝萧鹏飞扇了几个耳光,踢了几脚,痛得萧鹏飞额头直冒汗,他也不敢对兆刚还击。吴兵看见这阵势,早就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兆刚。自从良育强审问了兆刚,并直接捅出要点让兆刚回答。兆刚表面装出很镇静自若,内心却十分惊慌,他是百般掩饰怕露出破绽。良育强看他回答问题坚决,不再问下去,让他回了监舍。这几天兆刚像疯了一样,对同监舍的人,看不顺眼,就开口便骂。可他现在对黎常晖却避让三分,他似乎感觉黎常晖这个人在监狱里有关系,具体是谁他不清楚。他怀疑是良育强,或许是更有实权的人物。他有时朝黎常晖冷笑,黎常晖却不解其意,还给他个微笑,黎常晖心想,难道兆刚开始转变对他的看法了?
孙枫站在监舍门口点了萧鹏飞和兆刚的名字,这对兆刚的第一感觉是麻烦事来了,他心里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进了谈话室,兆刚看见良育强坐在桌前,脸上没有带任何表情,看见他和萧鹏飞进来,只微微点下头。这让兆刚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
良育强温和地说:“你俩坐吧。”
兆刚坐下,萧鹏飞干涸地咳嗽了几下,也坐下。萧鹏飞用畏惧的目光时尔扫过良育强的脸。
良育强看了萧鹏飞一眼,又望着兆刚问:“吴兵掏黎常晖口袋的东西,你俩在场吧?你俩说说,应不应该对吴兵进行处罚?”
兆刚急忙回答:“应该,队长,吴兵恶习不改,拒绝改造,应该受罚!”
良育强笑了笑说:“兆刚,你能慢慢的说,具体的说明白一些吗?”
兆刚吱唔地回答:“队长,我,心里明白,但,表达不出来,他是应该受罚。”
良育强把目光转向萧鹏飞,问:“萧鹏飞,你说说?”
萧鹏飞看到良育强脸上的表情是温和的,刚才他畏惧的情绪,现在一扫而光,他问:“队长,我说心里话,你不生气吧?”
良育强点头微笑,说:“能说心里话,我表示欢迎,你说吧,我想听听。”
兆刚在心里暗恨萧鹏飞,什么样的火候了,你这个挨操的球,还真把腚撅起来了。
萧鹏飞痛痛快快地说:“黎常晖也应该受处罚,他很瞧不起我和兆刚,因为我和兆刚文化水平低。吴兵没有恶意,只是想戏弄他,找个趣,逗逗乐。”
萧鹏飞说到这里,看见兆刚的脸色不正常,他停住不再说下去。
良育强对萧鹏飞说:“你说下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有关系。”
萧鹏飞回答:“没有了。”
良育强笑了,他说:“萧鹏飞,我告诉你,你可能还不明白,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们同一个监舍这么多人,你们要搞好团结。什么叫团结,就是互相帮助,相互关心,相互谅解。即使谁有了错误,也不能相互取笑,讽刺挖苦,而是要说明道理。你们以前犯过罪,缺少的就是这种思想,观念。萧鹏飞,你进监狱时间不长,有些事还不明白。兆刚心里明白,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愿说,对吧?”
兆刚装出一副不理解的神色说:“我,队长,我不明白。”
“兆刚,你回答,吴兵犯的是什么罪?”良育强又问。
“盗窃罪。”兆刚回答。
“吴兵对黎常晖的行为是什么,你回答。”良育强接着问。
“事情虽然小,也是个错误。”兆刚回答。
良育强高兴地笑了,说:“这就对了。萧鹏飞,你明白了吗?不明白你也可以问。”
萧鹏飞抬起头说:“队长,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
“有句俗话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当然这句话也不完全对,这说明一个观念问题,一个思想问题。在监狱里不接受改造,继续重犯过去的错误,这就很危险。我们干警察工作的也是一样,对你们施以什么样的教育方法,也是个观念问题,思想问题。”
这俩人被良育强这一套大道理噎住了,半天没有喘一口气,良育强停下不说了,他俩才相互看了一眼。兆刚把目光抛向另一个方向,萧鹏飞望了良育强一眼,笑了笑。
良育强问:“萧鹏飞,你笑什么?我刚才说的不对吗?你可以提出来。”
萧鹏飞点头说:“对。队长,我还有句话要对你说,不知你能不能听?”
良育强点点头说:“你说吧。”
萧鹏飞像是鼓足了勇气,说:“我前几天在贺队长面前投诉你,我错了,不应该这样做。”
良育强笑起来,然后说:“萧鹏飞,你没有错啊,我很重视你提出来的问题,不仅是我重视,贺教导也很重视,欢迎你今后多提这样的问题。即使我们对你们的投诉有不同的看法,也欢迎你们提出来,我们会给予答复的。”
萧鹏飞高兴起来,说:“队长,你说的话,我认真在听,给你提意见,你不会报复我吧?”
良育强严肃地说:“正确的意见,我们都会接受,这样有利于我们对你们的改造工作。”
兆刚确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他仍然低沉着脑袋。
良育强看着兆刚说:“兆刚,你有心里话也说出来吧,说错了也不要紧,今天咱们在一起随便谈。”
兆刚抬起头,强装笑脸,说:“队长,我同意萧鹏飞说的话,自己也想好好改造,争取立功,早日回家。”
良育强说:“兆刚,虽然你的刑期长些,只要表现好,努力改造自己,认识所犯的罪,立大功,会减刑的。有关减刑的条例,你也学习过,要达到这目标,并不难,需要学习,提高自己的认罪服法的水平。比如说,像有的重大案件,如果能提供线索破案,刑期会很快减短。你的那个叫老板的同学,现在同他有书信来往吗?”
兆刚稍愣,又不冷不热回答:“是,队长,说的对,我明白了。那个同学同我没来往。”
良育强看了看萧鹏飞,没有发现萧鹏飞有异常的表情。他感觉萧鹏飞同兆刚以前仅是相识,并没有太多来往。他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让孙枫把他俩送回监舍。
2、不同的心理
兆刚,萧鹏飞走进监舍时,黎常晖在看书,他用眼角扫了他俩一眼,仍然在看书。萧鹏飞等孙枫走了之后,高兴的在地上连翻两个跟头,然后在墙上倒立。
兆刚毫无高兴之色,他很沉闷的在床前坐下,对良育强又提起老板,他心里很紧张,他知道警察不会放过老板,现在来说警察还没有完全知道,仅是猜疑。这几天这件事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吴兵走来说:“兆哥,你看地老鼠这高兴样,立了大功了吧?”
兆刚看了萧鹏飞一眼,对吴兵说:“他这个人,没有头脑,是个精神病!”
吴兵不明白地问:“兆哥,你说地老鼠有精神病,这是真的?”
兆刚眼睛一瞪说:“我能说假话?他得过精神病,治好了,现在又犯了。”
吴兵半信半疑的朝萧鹏飞看了一眼,萧鹏飞贴在墙上的倒立,挺的笔直。吴兵心里觉得挺好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萧鹏飞听见吴兵的笑声从墙上下来,吴兵急忙伸出大拇指头表示敬佩。萧鹏飞得意的朝吴兵笑了笑,走到黎常晖床前,神气十足地看着黎常晖。黎常晖从书缝里看了萧鹏飞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继续看书。黎常晖这傲慢的神态,让萧鹏飞来气。萧鹏飞用手指着黎常晖说:“黎老头,良队长那天来整治我和兆刚,我向贺队长投诉他,良队长今天和我们谈话了,很客气,很让我感动,对我对他的投诉虚心接受。他还表扬我,改造的好,这月讲评我会拿满分的。你有这本事吗?看你整天把着一本书看,顶个屁用!”
黎常晖稍愣,心里生气暗骂:“小崽子,你娘没有把你做好,整天疯里疯外的胡说八道!”
吴兵听完萧鹏飞说的话,有些不相信。吴兵问兆刚这是真的吗?兆刚告诉吴兵,萧鹏飞在瞎吹,乱摆谱,要吃的苦头在后头呢。吴兵相信兆刚说的这话,目光又转向了萧鹏飞,想看看黎常晖怎样来对付萧鹏飞。
萧鹏飞看见黎常晖不理睬,更觉理直气壮,说:“怎么?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吗,良队长对我特别好。你懂吗?”
黎常晖听这话,心动了。他感到良育强为他而受牵连了,他觉得对不起良育强。他想找良育强谈谈,又考虑这样做,是否妥当?他感觉应该去找他,告诉他,不能因为他,而给工作带来闪失。黎常晖告诉孙枫,要找良育强谈谈。孙枫打电话给了良育强,良育强稍做考虑,然后同意。良育强来到谈话室,孙枫把黎常晖带进来。黎常晖对良育强表示歉意。良育强笑笑没有做回答。然后黎常晖神情沮丧的叹口气,脸上挂着泪珠。良育强安慰他,他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结论,让黎常晖保护好身体,到时候去法庭申诉会有更旺的精力。黎常晖叹气,点头。良育强正要张嘴说话,孙枫走进来伏在良育强耳边简单说了几句话,良育强站起来朝黎常晖点了点头,他告诉黎常晖,现在回监舍吧,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谈。黎常晖站起来,走出谈话室。
3、送温暖
良育强推开门,进了三监区办公室,贺明启说:“吴兵的妹妹来了,看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一进监狱大门就哭,门卫打来电话,我已安排她住下。刚才招待所又来电话,说她越哭越凶,要见吴兵。”
良育强坐下说道:“她家是否出事了?我知道吴兵家在农村,家庭生活也困难,父亲已去世,家里只有生病的母亲和刚读初中二年级就缀学的妹妹,看来他母亲病重了。”
贺明启拿起电话又放下,问:“良科长,要不咱们去招待所看看?”
良育强站起来表示同意。俩人走进招待所,推开房间门,看见吴小娟仍然在哭。吴小娟抬起头,看见贺明启,又捂住脸哭起来,比刚才哭的还要凶。
贺明启坐下说:“不要再哭了,有什么委曲的事,我们会帮助你的,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你说出来吧?”
吴小娟摇摇头继续在哭。良育强也耐心劝说:“你哭成这样,让你哥知道,他会不安心的,家里有困难,你哥是不能出去解决的,但有我们,我们会帮助你解决困难的。”
吴小娟边哭边回答:“我不能说,不能说,只有见了我哥,我才能对他说。”
贺明启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说?你说吧,我们相信你说的话。”
吴小娟又大哭起来,让良育强,贺明启束手无策。贺明启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儿,他说:“要见你哥,要到明天上午才能见,这是规矩,你是知道的。”
良育强看见她这样哭下去,又制止不了她,一时着急,他大声说:“吴小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监狱,是执法部门,你有事就说出来,你这样哭哭闹闹的,会影响我们的工作,你懂吗?不许再哭了!”
吴小娟停止哭声,边擦眼泪边回答:“我妈有病,现在病得厉害,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病情会恶化,家里又没有钱给我妈治病。村里有个老乡,为我在南方一个城市找了个有钱的男人,那人来村里看见过我,那男人说,如果我跟他走,他给我妈三万块钱治病,我拿不定主意,来这里想对我哥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贺明启眼含泪水说:“姑娘,你想过没有?你才多大岁数?你这样做,能合适吗?”
“教导员,我今年十七岁,不合适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吴小娟说着脸上又流满了泪水。
贺明启很同情地叹口气,望着良育强。良育强紧皱起眉头,他告诉吴小娟不许再哭,明天上午就安排她去见她哥哥。良育强看见吴小娟点头答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塞到吴小娟手里,他和贺明启走出招待所。让良育强首先想到的是,明天吴小娟以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去见吴兵,肯定会给吴兵带来不稳定的情绪。吴小娟现在家庭的困难,是要解决的,怎样去解决?他和贺明启商量,让全监狱的干警捐款,来帮吴小娟渡过这个难关。
监狱长赵平也同意良育强和贺明启这个建议,在全监狱干警中发起募捐活动,资助吴小娟一家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