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你追我逐,转眼间已跑了老长一段路。傅凡以木尺代步,终究不如神秘人和凌心依来的灵活,几个转折,便被两人甩在了后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心依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旁边便是傅凡常来的泪竹林,傅凡眼见追赶无望,索性放弃,步入林中稍作休息。
傅凡才在石凳上坐下,几根粗壮的泪竹后面,走出一道黑影。待黑影走近,借着月光,依稀看见此人身着黑袍,脸上有黑布遮掩,只露出眼睛来。瞧这人的身形,便是从巨石后面闪出的人。
这人打扮的神神秘秘,一双眼睛打量着傅凡,似是想将他看透一般。
黑夜中,傅凡平白被这么个怪人盯着,只觉毛骨悚然,说道:“你,你不是往山下跑去了吗?”
黑衣人嘿嘿一笑,瓮声瓮气地说:“那女娃本事不小,竟能发现我的踪迹。我不过使了个分身法,将她引下山去了。”
傅凡忙站起身来,说道:“你想做什么?”
黑衣人并不答话,死气沉沉的眼珠死死盯着傅凡,说道:“她是你情人吗?大晚上的与你在后山会面,想来我猜的没错。”
傅凡摇摇头说:“不对,不对,我和凌师姐不过见了两面,连朋友都谈不上。”
黑衣人哦了一声,说:“即使如此,我便不需顾及你了,这女娃知道了我的行踪,我这就下山除了她。”说着,真就转身离去。
傅凡忙叫住他,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说杀人就杀人,再说,凌师姐未必就敌不过你。”
黑衣人哈哈大笑,只是笑声怪异,仿佛是有鬼怪尖叫一般,说道:“那女娃本事一般,便是依仗着神泣剑,也非我的敌手。罢了,今日且不谈她,我是来找你的。”
傅凡一愣,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找我做什么?”
不想黑衣人负手而立,望着天上明月,似在追忆往昔。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我虽不相识,我却认得你的父母。”
此话一出,傅凡心中如有惊雷炸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袖,说道:“你认识我父母?他们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样的人?”说着,泪水不觉从眼眶中流出来。
黑衣人似被傅凡感化,柔声说:“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你母亲温柔善良,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可惜,你父母遭恶人嫉恨,被人诬陷,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
傅凡眼眶一红,问道:“害我父母的凶手是谁!”
不想黑衣人却冷哼一声,说道:“害你父母的人不止一个,且个个本事通天,便是我也不能一一对付的了。你便是知道是谁,有什么替你父母报仇!”
傅凡听了,心想自己修为全无,连个寻常的大人也及不上,不禁心灰意冷,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没本事。”
黑衣人见了傅凡的模样,火气上涌,当即扇了傅凡一巴掌,怒道:“你没本事,是你师傅不行,何必自怨自艾,待你学成我的功夫,为你父母报仇,又有何难!”
傅凡登时惊醒,说道:“你愿意教我?”
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我今日来,便是为了传你功夫,你可愿意学?”
“我愿意。”傅凡忙道。
忽然间,山下白影一闪,似有人往山上赶来。黑衣人眉头一皱说道:“这女娃碍手碍脚,我去除了她。”傅凡忙道:“不可,你不能伤她!”黑衣人回过身来,对傅凡冷笑道:“这世上没人能使唤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说着,黑影一闪,整个人顿时消失在林中。
不多时,山下风声大响,自是凌心依与黑衣人动上手了。不过片刻间,凌心依一声闷哼,随即打斗声消散,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片刻之后,风声一响,黑衣人又出现在泪竹林中,却不见凌心依的身影。傅凡心觉不妙,问道:“凌师姐呢?你杀了她?”
黑衣人悠闲地坐在石凳上,说道:“你曾说那女娃本事不下于我,可方才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她。你说我的本事大不大?”说完嘿嘿一笑。
傅凡见他不言凌心依的生死,忙坐在他的对面,问道:“凌师姐还活着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放心,我没杀她。只是这些日子你得修习我的功法,不可三心二意,不得再见你的情人了。”
傅凡心想,反正我与凌师姐不熟,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哪还需你这般嘱咐,当即应了一声。
夜越发地深了。
黑衣人站起身来,说道:“传你功夫之前,你觉得谨记两点:其一,我的身份你不许问,我虽传你功夫,可也算不得你的师傅;其二,我传你的功法,你不可在人前卖弄,否则必有杀身之祸。你可记住了。”
傅凡虽有疑惑,却知黑衣人不会告诉自己,只好说:“明白了。”
黑衣人点点头,遂将一段千余字的口诀传与傅凡。傅凡前后记诵了三遍,才记得准确无误。黑衣人说:“这门功夫名为鬼行五术,共分五般变化,我方才传你的乃是这门功夫的总纲你已是记熟了。接下来,我再传你前三种变化。”
说着,又将一段六千余字的法诀传与傅凡。这些法诀,比起总纲的文字又多了许多变化,傅凡前后记诵了十余遍,仍有许多错误,后来费了四个时辰的时间,才记得准确无误。
眼看天色微明,黑衣人不禁有些急躁,说道:“今日是教不完全部功法了,你且依照前面的法诀修炼,日后有机会,我再上山来传你后面的法诀。”说着,拖动着黑色长袍,没入竹林之间。
傅凡见黑衣人走远了,本想开始修炼所记的功法,忽然想起,素月与自己约在沼泽地见面,此刻离约定的时间相距不远。便祭出木尺,朝沼泽地方向飞去。
此时天色初明,天际有红日初露头角。沼泽地地形特殊,比不得山上,此刻仍是呼呼刮着大风。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唯有凛冽寒风,呼啸不止。
沼泽地上,树皇生长之处,仅剩下一堆朽木,大多已经埋入泥水之中。当初道成子在树下讲道,后又生出灵性,为山海门上下敬仰,何等威风。到如今,却是一滩泥土无人知。
却说傅凡御着木尺,转眼间便到了沼泽地上空。见了树皇遗骸,不禁想起当日树皇发威的场面,后来树皇枯萎,在山海门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然则傅凡也不知晓,真正的凶手竟是自己,而自己脚下的木尺正是树皇毕生修为之精华。
傅凡定睛一看,却见朽木堆边,早有一个碧绿的身影在等候。只见素月碧裙罗衫,正是与自己在山中初见面时的打扮,可是眉间淡漠,没了当日的活泼。
傅凡心念一动,御着木尺在素月身边落下。素月见了傅凡,面容一动,终是在唇边添了一份笑意。傅凡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你来的真早,没等久吧?”
“没有呢。”素月摇摇头,轻声说道。随后许久没有说话,笑意渐散,似在思量什么愁心的事。
傅凡心生疑惑,觉着素月今日总有些奇怪,又说:“你让凌师姐给我传话,叫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素月本是垂目不语,听了这话,小脸顿时一红,说:“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
傅凡见素月一阵羞涩,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个念头,心中虽喜,却不明言,说道:“什么话?”
素月几番张开嘴,却又将话吞了回去,欲言又止,直教小脸越发地红,说道:“我,……你,……你人很好,我……”
傅凡见素月越发娇羞,心中更是欢喜,便说道:“你既然不说,便由我来说好了。”
素月一愣,看着傅凡的脸,不解地问:“你也有话要说?”
傅凡喜道:“素月,其实自打那日在山里见了你,我便当你是天仙般的存在。在山海门的日子里,我总是时时念着你,我,我从没想过会对人有这般奇妙的感觉。素月,我……”说着,傅凡忍不住去牵素月的手。
这一下,可把素月吓了一大跳。傅凡却不理会,一把握住素月的手,继续说道:“那天我见了杜师兄和薛璐师姐的婚礼,总想着,有朝一日,我若能和你也一起站在众人面前……”
这下素月总算弄明白了傅凡说的话,赶忙打断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我是想告诉你,我们不能……”说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
“不能什么?”傅凡疑惑地说。
素月埋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傅凡,说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傅凡没想到素月会如此直说,说:“我,我当然是真心实意的。”说完,见素月的眼中却半是欢喜半是忧,教人好是不解。
不想素月又摇头说:“不行的,不行的,你不能喜欢我的。”
“为什么!”傅凡问道。
伴着一声长叹,素月几日来积累起的勇气似乎消散殆尽,随即说道:“你走吧。”
傅凡越发地不明白,问道:“素月,你把话说清楚吧,真把我弄糊涂了。”
素月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说:“傅凡,待到九山会武之后,我再告诉你实情。这些日子,也好让我们想清楚。”说完,似乎是怕傅凡将她留住,当即祭出碧鸢镯,碧绿的身影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