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族长续道:“后来黄帝治下出了一个人,名叫蚩尤,他贪婪跋扈,偏又好吃懒做。打猎时,他总躲在家里,趁机戏谑别人妻女。待大家打到了猎物,聚族而分时,他又总想多分一份,私自藏将起来。时候一长,别人自然不满。他趁机游说别人,说人可分成三六九等,他这种人生来便该享受别人供养。他把私藏下来的猎物分给追随者,说从今而后,只要跟着自己,他们也不用出去劳动,但条件是分猎物时,他们要替自己多加争取。就靠这种方法,他拉取到更多人为他卖命,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后来演变成谁打到了猎物,须向他交纳一小部分,称作抽头。猎农们虽有怨言,但他们人多势众,且凶狠残暴,都是敢怒不敢言。再后来,他们势力范围越来越大,我们祖先所居之地也被其吞并,俨然能与黄帝分庭抗礼。他们在属地上**掳掠,杀人放火,为所欲为,实如人间炼狱。祖先们忍无可忍,趁出海捕鱼之际,携妻带子,离开了故乡。听说在海上漂泊了十年之久,方找到这个地方。至于故乡后来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扶桑补充道:“后来炎黄两帝联起手来,打败了蚩尤。他陈尸荒野,不得善终,尸首为豺狼糟蹋。”这番话只说得群鹿兴奋不已,族长更是拍手称快,道:“这种人若能得善终,那便真是老天无眼了!”扶桑刚想问他们为何会成现下这般模样,族长又开口道:“祖宗们来到此处,确也安居乐业,好好生活了几百年,人丁渐渐兴旺。可是后来,不知从哪冒出一条龙王,它身具妖法,靠吸食人心人血过活,同时人心人血又能增强它的法力。到得眼下,它更是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掌握生灵生杀大权。”扶桑心内暗忖:“难怪大熊说甚么龙王云云,原来果有其事,只不过龙历来都是吉祥之物,这条龙却如此之恶!”族长又道:“为了更好的捕捉人类,它物色了许多野兽充当其属下,将练功剩下的人肉分给它们吃,又教它们练功的法门。谁为它抓的人多,且衷心不二,便会多传它法力。法力愈高,野兽便可作人形,变而为妖王,统治整个族群。我们之所以认为你是妖王一伙,便为此故!”扶桑这才有点明白。族长喝了一口水又道:“后来因为大肆捕人,致使人口急剧减少。而龙王及各兽妖如长期吃不到人,则如逆水行舟,不仅法力减退,而且全身肌肉萎缩,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如一年时间未吃到人,便会血管寸寸爆裂,死得惨不堪言!龙王怕长此以往,我们终不免绝种,只得不再急攻猛进,贪图法力大增。它将我们集中起来,流放到这个岛上,任我们自由生长,每月只派猛兽捕捉我们一次,称为围猎。”扶桑道:“那些熊便是来捕捉你们的!如此说来,岛外还有陆地?”族长点了点头。扶桑心内一阵激动,自己那些同伴很可能已飘到那些陆地上去了。只听族长又道:“这里虽大,不过比起那些陆地,只能算是小岛了。此岛全都是温顺动物,其中以梅花鹿居多,我们称之为鹿儿岛。龙王施以法术,将我们尽皆变成了鹿的模样。一来梅花鹿十分驯服,易于捕捉,二来梅花鹿易养,只需青草树叶便可过活,此处土地肥沃,水草茂盛,正是理想之所。不过我们虽作鹿形,却是无尾的。而妖兽即使成人,后面的尾巴却是消不掉的。是以……”一句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扶桑知道它想说刚才脱掉自己裤子查看,便是想看自己尾巴是何模样,哪知道自己竟然无尾,此刻说将出来,怕惹自己不快。他摆摆手道:“不知者不怪!谁叫我长成了妖怪之形!”也已明白途中为何有的鹿惧怕自己,有的则若无其事。无事的定是真鹿,它们极少见到人,是以并不惧怕。而大熊落荒而逃,自也认为我是法力高深的妖王了。
扶桑见它毫不隐瞒将事情说了,便也说了中原大抵情形,自炎黄之后,又出现了三皇五帝,尧舜禹汤这样的好皇帝,但也出现了桀纣周平这样的坏皇帝。又说到自周而后,群雄并起,最终演变成七国纷争,最后秦王无道,欲吞并诸国,自己恰出生于亡国之际,又如何为了复国,得罪秦王,最终被他驱逐出境。到了海上,接连遇险,与众人失散,最后来到这里,无意中救了群鹿等情形一一说了,只是略过母亲仍在秦国和扶柳与自己之情以及梦中学武等节。
族长点头道:“原来也是为暴君所迫!看来与我们祖先是同病相怜。无怪前些天有人前来向我禀报,说是岛上来了妖怪,且作人形,不过只有一个。我想人形妖怪法力深厚,本是无论如何敌不过的,但既只有一个,说不定便能将它杀了,免得害人。于是率人前去捉拿。可是前脚刚走,我女儿便派人来报,说是我妻儿被熊妖猎走了。我一听心急如焚,暗骂自己蠢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叫女儿先去设法相救,我随后便来,于是便遇到了恩公。现下想来,那些族人是遇着了你,只因此处好几百年无人来过,因此上产生了误会!幸好一切已然明了,否则当真错杀了好人!”叫了儿子、女儿又重行屈膝跪倒在扶桑面前,扶桑待要伸手去扶,却被族长扯住,由他们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响头。叩完头后,族长又道:“由于历经变化,我们的姓氏早已混乱,为作区分,我们便都姓了鹿!”指住他妻子:“她叫鹿莲。”又分别指住儿子女儿道:“儿子叫鹿雨,女儿唤作鹿雪,而我则叫鹿天。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扶桑对他说了,道:“以后别恩公恩公的叫了,直呼名字便可!”鹿天点头应了,见他眉间紧锁,自是明白他的心思,道:“我们自从成了这副模样,心聚不齐了,胆子也变得小了。但凡妖兽入侵,大家总是各自逃命,除非自己至亲之人遭擒,否则不会施以援手。我忝为族长,有心要拉起一支队伍,以保卫家园,但我们本领低微,与妖兽对抗,无异于螳臂挡车,因此愿来之人少之又少。唉!大家总是怕死的,我也不便强求。但恩公……你救了我的妻儿,于我便如再生父母,既是你的朋友有难,我定不会坐视不管,哪怕付出性命,也当设法相救!何况他们也是手足同胞!”扶桑听他说了这番话,虽觉胜算渺茫,但心下还是颇感安慰。对鹿天道:“如能杀了龙王,你们这些人能否恢复人形?”鹿天虽想聚集鹿人,共同抗击妖兽入侵,但说要杀龙王,却是从未想过,黯然道:“如能杀死龙王,所有妖孽均消于无形,我们自也能恢复人形。但那谈何容易?”扶桑道:“众志成城,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便一定有希望!”这几句话实是鹿天内心所盼,它只觉全身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