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见赵兵过来,将手中长刀一横,犹如铁塔般矗在当地,赵兵迟疑着不敢靠近,那头领再三催促,才一拥而上。樊於期挥动大刀,使一招“横扫千军”,几名靠得近的赵兵向后便跌。那头领催马过来,手使一对青铜锤,与樊於期战到一处,不到三个回合,又被他斩于马下。赵兵见头领被斩,登时乱了起来,几名赵兵欲往回撤,李牧弯弓搭箭,将他们一一射杀,并大声命令余下的赵兵组成防线,又派一队兵马出城接应。赵兵依言紧紧相挨,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组成一道人墙,再次向樊於期围拢,同时城头羽箭如蝗虫般飞来。樊於期虽然勇猛,毕竟孤身一人,见赵兵越来越多,不敢恋战,拨转马头来寻赵高,却不见了他的踪影,眼见赵兵渐渐靠近,只得猛夹马腹,跃回对岸。
王贲被押到李牧面前,几名亲兵强行要将他按倒在地,他毫无惧色,宁死不屈,说道:“我王贲上跪天子,下跪父母,岂能对敌人卑躬屈膝!要杀便杀,我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李牧摆摆手,止住亲兵,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胆色倒是不小,不过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又怎能以好汉自居呢?”王贲道:“都道李牧天下知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料也使这种卑鄙伎俩,即便得胜,也断难叫人心服?”李牧哈哈大笑,说道:“‘兵不厌诈’,这怎么能叫卑鄙伎俩呢?可见你实在毫无沙场经验,看你打扮也似个统领,王翦怎么会派你这样的人来攻城呢?你叫做王贲么?王翦是你什么人?”王贲道:“说出来只怕吓着了你,我乃王翦之子,你尽管杀我,不日我父即将为我报仇,那时便是你们死期到了。”李牧笑道:“何必杀你?有你在手,秦军岂敢胡来?让你瞧瞧我是怎样赶跑你父亲六十万大军的。”王贲见他以自己要胁父亲,急道:“你……你还是杀了我好了。”
李牧命人将他绑在城头,又传下令去,将城中两万兵马全部调出迎敌,自己则站在城头朝远处了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王贲顺他目光望去,只见秦军大营亮起无数火把,渐渐朝这边靠拢,料想是父亲已然知情,不由得愧疚难当。城下赵兵倾城而出,将早已备好的木排铺在壕沟上,很快便与王贲残部厮杀到一处。秦兵因未与敌人正面交锋便损兵折将,早已全无斗志,只得且战且退,樊於期亲自断后,奋力抵挡赵兵。眼见与援兵只有里许之遥,忽然邯郸城角一座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篝火,不大一会,远处一座山头也燃起一个火堆,再过一会,极远的山头又燃起火焰。无数人马不知从何处钻将出来,将两股秦兵阻隔开来,樊於期顿成首尾夹击之势。这时他才明白,原来李牧将兵马都藏于深山之中,只待举火为号,方出来弛援。片刻之间,秦军又是死伤无数,眼见王贲那支两万人的部队,已只剩下了数千。
王翦在帐营前见援军受阻,樊於期遭困,愈发怒不可遏。事前他已将援军分成三路,所派出的是樊於期的右路军余部,这时便命左将军蒙武、前将军杨端和同时弛援。待得两军赶到时,强弱之势立时扭转。赵军见敌兵势大,立即前后汇合,改为守势。秦军正要大军压进,忽有探子来报后营起火。后营为粮草帐营,乃大军命脉所在,哪能有半点闪失?王翦忙命全军撤退,回师救火。此时山中尽是枯草,北风又大,火随风势,风助火燃,竟是烧红了半边天。王翦道:“放火之人可曾抓到?”护粮官战战兢兢道:“是一小股赵兵,放完火就跑,待卑职发现,已经躲入深山之中了。”王翦怒道:“你——死罪!暂且记下,快叫人灭火!”那护粮官屁滚尿流地去了。秦军人数虽多,但山中无水,只能脱下袍子奋力扑打,弄得人人焦头烂额,火势却不减半分。赵兵又来趁机偷袭,秦军顿时乱作一堆。王翦分兵两路,一面命人抵敌,一面命令将火场周围的营帐撤走,以阻止火势继续蔓延,着火的地方只能任其自燃自灭,纵然不舍,也无可奈何。如此燃了大半夜,直到第二日天空大亮时才渐渐熄灭。
秦军清点损失,五百座粮营三去其一,五百座草营三去其二,另外还烧掉兵营两百座、马营一百座,战场上又被赵兵杀掉万余人。王翦懊恼道:“粮草遭损,非同小可。全军后撤一百里,等待粮草补充。”众将官一惊,皆道:“大将军,我们就算赴汤蹈火,今日也要把王贲救出来,怎能撤退?”王翦摇首道:“前车之鉴,你们不见么?李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事全是那个畜生所致,即使没有被抓,也该当军法处死,还有什么好救?你们以为我会循私枉法么?”樊於期道:“王贲年轻无知,此事不能全怪他,只能说赵高才是祸首。”王翦摆摆手道:“不必再说了,赵高毕竟是监军,他现下生死未卜,我还不知如何向大王交待呢?”众人皆感烦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着手撤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