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子夜时分,方见小蓉一人回来,心知必是未能找到,不由得更加急了:这么晚了,他孤身一人能上哪去?急步抢到台阶上朝远处张望,但见夜色沉沉,竹影幢幢,哪里瞧得清半分?夜凉如水,渐侵罗袜,她却浑如未觉,小蓉数次劝其入睡,她也恍若未闻,竟这样怔怔站了一夜。红日东升,四周渐渐明亮起来,过得片刻,忽听小蓉高兴地叫起来:“娘娘快瞧!公子爷回来了!公子爷回来了!”阿房顺着她所说方向望去,果见儿子正朝这边走来,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及到近处,方瞧清是嬴政与王贲二人。
三人上得楼来,见嬴政满面堆欢,阿房心知他是瞧自己仍然未走,方才如此高兴的,不由得失望地望了扶桑一眼。只听嬴政道:“房妹,我这个义子可没有白收啊!才来第一天,便立下大功了。”阿房不解其意,嬴政又道:“昨夜,一群赵国刺客竟然买通了寡人身边的太监,欲合谋刺我,幸得扶桑孩儿明白事理,及时将此消息告知了王将军。否则寡人定然在劫难逃,真是明枪易躲,家贼难防啊!嗯,我要好好赏赐于他!”扶桑笑道:“我倒不要甚么赏赐,只想在大王这里求个立足之地便可。这几日来,我亲眼所见秦国实在太强,他国确是难以匹敌。与其与大王为敌,弄个鱼死网破,倒不如追随大王左右,令天下终归一统。不知可否?”嬴政哈哈大笑道:“好,好,你能认识到这一点,非常好!看来寡人是众望所归了。你既能大义灭亲,其心已彰,但有所求,寡人无不应允。寡人便命你为太子伴读,与太子一起读书,房妹你瞧可好?这样也可免得你受舟车劳顿之苦了。”阿房不语,扶桑抢着道:“读书有甚么劲,若能如王将军一般带兵打仗,那才叫做威风呢!”嬴政笑道:“你虽是我的义子,但我心中已把你当儿子看待,寡人的儿子是要文武双全的!待你长大了,寡人自会让你征战天下,只要有功,做到将军,又有何难?”
嬴政正自兴高采烈,忽然背后一双小手伸将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耳边一个小女孩声音道:“你猜我是谁?”他已知这是自己的女儿扶柳,却故意逗着她:“你是小蓉姐姐,对么?”扶柳道:“不对!”嬴政又接连报了几个宫女的名字,扶柳皆道不对。嬴政又道:“莫非是一只小猫或者是一只小狗,对了,定是一只小狗!”扶柳放开手道:“哪有小狗能说话的,父王猜我不到,哈哈!”嬴政笑道:“谁说小狗不能说话,眼前这只便会。”扶柳嘟嘟小嘴道:“父王骂我是小狗,我不来,不跟你玩了。”她这一闹,几个大人都被逗得笑起来,连阿房也禁不住莞尔动容。嬴政道:“快来见过这位哥哥,算来他的年纪比你两个哥哥还要大,以后你们都得尊他为兄长!”他年轻时以一统为大业,近年来心内又只挂念着阿房,生儿育女之事便不大放在心上,还是在太后的逼迫之下,方才育得几个儿女,因而连年龄最大的太子也比扶桑要小着好几个月。眼前这个女儿年方十三,最是聪明伶俐,很得他的欢心,因从小便喜欢琴棋书画,阿房又是此道中人,于是送到她这里习学,一来投其所好,二来也可与她为伴,稍遣思儿之苦。
扶柳牵过扶桑的手,道:“哥哥,咱们玩去罢!”小孩子毕竟容易相与,不一刻,两人便玩得不见了踪影。嬴政道:“小女的琴艺近来大有长进,这皆是你的功劳啊!”阿房道:“这是她自己天赋极高,方能进步神速,而且她也是十分用功的。”嬴政点了点头道:“扶桑与太子一起读书,你是可以放心的。但是也得学武,这位王将军乃王翦之子,无论搏击还是战阵,那是不肖说的,他见你儿子身骨极佳,实为练武奇才,有意收其为徒,只不知你意下如何?”阿房道:“练武易生争强好斗之心,我有意令他远离是非,这武不练也罢!再说他现下年岁也还小呢!”王贲笑道:“此言差矣!练武并非只为争斗,于强身健体亦有好处。也并不分年岁大小,愈小愈是容易打下根基。我们秦国的男儿可都是从小便盼望上马建功立业呢!”阿房知他这是为报自己当年之恩,心想过于拒绝毕竟不好,只得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王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