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小怡不忍心看着红颜姐受苦。另一方面,事情的真相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燕睿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不希望他的后半辈子活在无休止的自责中。她相信只要红颜姐能活着,就一定有和皇兄相见的一天。她看得出来,皇兄是真心爱红颜姐的,不然也不会对红颜姐怀孕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只是心中有个结。希望这个结解开的那一天,两个人能够重修旧好。
“逃!”这个字给了薛红颜一线生机,“可是禁宫内戒备森严,怎么逃?有能往哪里逃。”
“我有办法。”小怡拉住小桃的手,很慎重很慎重地吩咐:“我们逃出宫后,一路上都需要银两,所以小桃你会德馨宫把值钱的金银首饰、银票全部收一收,偷偷地拿到荷塘那边,我们会在亭子里等你。你收这些东西的时候千万别让侍卫发现。要是侍卫问起你拿是是什么,你就说皇上要留皇后在天颜宫过夜,吩咐你收拾些东西过去。记住,凡事要小心,随机应变,千万不可以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
小桃不是真傻,真傻凡事懒得动脑筋。她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了,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怡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漆漆的夜,只有一点点的月光。
薛红颜也小怡在亭子里等待,幸好这里她们来过很多次了,路很熟,否则真担心会掉到荷塘里去。
“小怡,你真的有办法逃出宫去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还记得荷塘对面那片天然树林吗?那里面有一条通向宫外的暗道,是为了救急而特意设计的。”
“难怪那天在那片林子里看见兰妃与夏炎,大概兰妃也发现哪条暗道了。”
“兰妃与夏炎?红颜姐难道你那天是因为在林子里发现了兰妃与夏炎,担心兰妃知道你发现了她的秘密才责怪小桃的?”
“说起来,真对不起小桃,无缘无故被我责备了有不能告诉她理由。小怡,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暗道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其实,我是北国公主,燕睿的亲妹妹。”
“怎么可能?”
“这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那条暗道,只有燕族的嫡氏子孙知道,被兰妃发现,可能是个意外。”
“有人过来了。”夜深人静,两人同时听见了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鬼鬼祟祟地向这边走来,“红颜姐,小怡姐,你们在里面吗?”小桃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在静夜中依然听得很清楚。
“是我们,你快过来。”小怡轻声地回应。
小桃高兴地走到二人身边,完全忘记了此行的艰险。“小怡姐,东西我拿来了。我都是照你说的做的,侍卫果然没有怀疑。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快走吧。”小桃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此时是在逃命,而以为是在探险。
薛红颜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小桃,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助。我们三个人一起逃走的话,宫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到时候就会有人来追。我们可能还没走多远就要被抓回来了。所以你必须回德馨宫去,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以免他们怀疑。等过了这一夜,我们就逃到很远了,他们想抓我们也住不到了。我们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会不会怪我们?”
小桃一听说她们不带自己走,脸就垮下来了。但后面又听说自己的角色这么重要,便非常有义气地拍着胸脯保证,“你们跳脱了,我就开心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尽量使他们晚一点发现你们不见了。”
两人看着小桃离去后才动身。“红颜姐,你是故意要骗小桃回去的吗?”
“现在是去逃命,不是去享福。多一个人走,便对一个人有危险。”
“可是我们都走了,留下小桃一个人。到时候皇兄怪罪下来……”
“你忘了小桃还有林书怀吗?我们要相信狐狸的能力,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小桃的。既然你是北国的公主,你等出了宫,你……”
小怡知道薛红颜想说什么,“我不是小桃,我一定要跟你走的。你从小在宫里长大,出嫁也只是从一座皇宫跳到另一座皇宫。我虽然比你小一岁,对经历却比你丰富,对外面的世界比较了解,有我跟着路上会方便很多的。”
薛红颜有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黑暗中小怡看不见。“从你叫小桃收拾银两我就知道你经验丰富了。”
“红颜姐,你别笑话我,这还真是我的切身经历。八岁那年就是因为出宫没带银子才冷落到南国做宫女的。不过够认识红颜姐,我不后悔有这段经历。”
薛红颜感觉心里有点发酸,眼睛也潮潮的。“别顾着说话了,抓紧时间赶路吧。”
二人穿过林子,来到一座小石山下。小怡停住了脚步,“暗门就在石山这里。”
薛红颜叹息,“要是叫小桃拿些蜡烛过来就好了。”
小怡在石头是摸索了半天,“我找到了。”小手在一块石头上轻轻一按,“轰隆”一声,一个石门打开。
小怡拉着薛红颜的手引着她走进暗道。“红颜姐,你放心,没有火烛也没关系。这条道是直的,不分叉。一直向前走便是出口了。”
薛红颜信任地由小怡牵着向前走。走了好久,最后,她们从一间破旧的城隍庙的神台下面爬出来。
薛红颜爬起来,因为看不见,只能象征性地拍一拍身上的尘土。“这是哪里?”
“南门外,城隍庙。”
薛红颜兴奋地抱住小怡,“这么说我们不会有出城被发现的危险了?”
“当初建这条暗道时就是出于这种考量。”
“难怪我们走了那么久。在里面的时候,我真担心会出不来了。踩到地面上,心里踏实多了。”本质上,薛红颜是个积极乐观的人。远离了令她心烦的人和事,整个人便开朗起来了。“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感受到薛红颜欢快的情绪,小怡暗暗欣喜自己的决定。她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这一趟逃出宫,值得。“往南走,二十几里外有一个小村庄--菜庄,我们可以在那里呆到天明。”
薛红颜多了个心眼,“小怡,我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走在外面,似乎有点儿不安全。我看,我们最好女扮男装,这样不仅少招些麻烦,也可以混淆视听,瞒过那些来追我们的人。”
小怡想想,也对。“可是我们到哪里找男装呢?”
“嘘!好像有人来了。”薛红颜迅速地拉着小怡躲到神台下面。
“都怪你这个懒奴才,要不是你偷懒耽误了时辰,大爷我也不用连夜赶路,还深夜进不了城,来住这么一间破烂的城隍庙。”一个身材肥胖的汉子拎着一个瘦弱的小伙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小伙可怜巴巴地求饶,“老爷,奴才知错了。”
汉子狠狠地松手,“等回了北都,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男人。薛红颜欣喜地凑到小怡耳边:“我们的衣服有着落了。”
小怡会意,“可是他们不会给我们。”
“我自有办法。”
薛红颜示意小怡别出声。她捏住鼻子,发着颤音:“何,人,在,这,里--争吵?打--饶了,婆婆,的,清--梦--”
“你,你,你是,是谁?”两个男人吓得全身发抖,汉子扯着小伙挡在自己前面。
“竟,敢,问,婆婆,是,谁--婆婆,是,专,吃,人,心,的,妖--怪。哈哈哈……”
最好的笑声,笑得人毛骨悚然,两个男人啪地跪在地上:“婆婆饶命,婆婆饶命?”
“想,要,婆婆,饶,了--你们,就,要,看,你们,听--不--听话--”
“听话,听话。”两人点头如钻蒜。
“把,你们,的,衣--服,脱--掉。”
“啊?”
“脱,还是,不脱?”
“脱,脱。”二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了亵衣亵裤。
“衣--服,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是,是。”二人顾不得寒冷了,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城隍庙。
“哇,哈哈哈……”看着两个大男人抱头逃窜的样子,薛红颜和小怡笑得前仰后合。
“我们赶紧把衣服换换走人吧。”薛红颜将仆人的衣服丢给小怡,“你身子瘦小,你穿这件。”
两人快速地换好装,重新束了头发。因为衣服不合身,看起来完全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两人看着对方,又互相取笑了一回。她们将原本的衣服塞进包袱里,背着包袱往城隍庙的北边走去。
二人都没有用晚膳,此时已经是又累又饿。两人又坚持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