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叶岑歌正拿着手机隔空跟她爸理论吵架，傅承安在看电视，傅雁见他俩都没有注意，就轻手轻脚溜进了厨房里。叶华然正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察觉有人，转过头来，愕然：“雁雁，你进来干什么？是要吃水果吗？”
傅雁有几分羞赧：“叶阿姨，我帮你洗碗吧。”
“啊呀，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帮我洗碗？有情况？”
“哪有，你想多了。”
“好吧，暂且当做是我想多了。”叶华然心里偷笑着，让出一半位置来，“过来，我洗好了就把碗和盘子放在这个洗碗槽里，你负责用水清洗。”
傅雁乖乖地点了点头，挽起衣袖，开始清洗碗筷。小时候妈妈工作忙，这些向来都是傅雁的工作，后来到了孤儿院，有专门的阿姨负责，在叶家，叶华然也从来不让她碰家务，倒是有些生涩了。不过……傅雁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叶华然一眼，她面带微笑，一面跟泡泡战斗，一面还哼着歌，突然就生出些“家”的感觉。其实，比起小时候的家，叶家才真正像一个家。叶华然会是个好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通情达理、温柔体贴，把一个家料理得井井有条。
“怎么着，不打算跟阿姨聊聊你的小男朋友？”
傅雁翻白眼：“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跟苏逸皓有问题？”
“哎呀，我喜欢那个孩子嘛，有骨气。”
“啧啧，能反抗他爸妈，天天跟我黏在一起，就是你眼中的有骨气？”
“我不管，这孩子我看着就是喜欢。你要是喜欢人家啊，趁早说明白，到时候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一个大学，再毕业、找工作、结婚……”
傅雁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得了吧，我只当他是哥们。”
“他也这么想吗？”
傅雁信誓旦旦：“当然。”
叶华然噗嗤一笑，对她眨了眨眼，亮晶晶的，一副“我心里自然有数”的模样。傅雁被她盯得毛骨悚然，立刻转移话题：“叶阿姨，你喜欢我爸吗？”
叶华然的笑立刻就进了眼睛里：“喜欢呀。”
“可是我爸又不上进，又懒，也没什么本事，又没钱又没权的，你喜欢他什么？”
“这样说自己爸爸可不好哦。”饶是如此，叶华然却笑眯眯的，“你不知道吧，你爸是我救命恩人呢。当时我们家里人可感谢他了，拿了好多钱，可他一分都没要，说这都是应该做的。我当时就喜欢他了。你也知道我家庭条件好，那些追求者都看我的钱我的权，我不喜欢那样的人。”
“就因为这个？”
“他长得也帅呀！”
“……能不能正经点？”
“我见过你妈妈的照片，挺漂亮的。爸爸妈妈都这么漂亮，难怪生出来的小姑娘也长得这么讨喜。”
傅雁手一顿：“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啊？早知道我把照片给你留着，也不知道你爸放哪儿了。”
傅雁继续清洗碗筷：“没事，没什么好留念的，自己伤心罢了。”
“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因病过世了，爸爸又娶了一个阿姨。阿姨待我和哥哥都很好，可是我就是对她喜欢不上来。因为我知道她不是我妈，我总觉得自己喜欢她就背叛了我妈。我知道你也一样。所以你对我不好，我也不会怪你……”
“不是的，”傅雁突然打断叶华然，手里也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华然，脸上红霞一片，支支吾吾地说，“不是的……叶阿姨，我很喜欢你。”
叶华然被她忽然之间的举动吓了一跳，颇有些吃惊似的，也呆住了。
“叶阿姨，你很好很好，虽然你不是我妈妈，但真的很好很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都是我不懂事，对不起。我以后会和你好好相处，再也不会故意气你了。”
孩子的讨厌和喜欢都是真诚而直白的，叶华然被这短短几句话哄得心里暖暖的，眼眶也有些酸。她自顾自笑了笑，声音甜美、温柔：“雁雁，你没有不懂事，阿姨也从来没有怪你……阿姨没有孩子，所以你对阿姨来说，就是亲生女儿。不管女儿做什么，做母亲的哪有生气的道理？雁雁，阿姨不是你妈妈，但是你记住，你永远都会是阿姨的女儿。”
回应她的是傅雁感动的拥抱。
只有叶华然，只有她，从来坚守了承诺。虽然后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但叶华然从没有食言过。她当她是女儿，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即使受到伤害、经历痛苦，在她心里，傅雁也都是她的亲生女儿。
从此以后，傅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头开始拼了命地学习。她学习起来那股劲儿，连叶岑歌都啧啧称奇：“这孩子，对自己也忒狠了。”叶华然心下了然傅雁改变的原因，只吩咐侄女：“多帮你妹妹补一补，考上了一中，姑妈请你们俩去澳洲玩儿一圈。”
她那点心思被叶岑歌一语道破：“得了吧，澳洲有什么好稀罕的，姑妈你是想带傅雁玩儿吧。”
叶华然笑盈盈的不说话。
“哎，行了，包我身上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是喜欢这孩子，不是看在你面子上。”
“看谁的面子都行。”
“那你帮我搞定我爸。”
“成交。”
有了叶岑歌这个神助攻，傅雁的成绩更是青云直上，小学六年级第一学期结束，赵老师都以为傅雁脱胎换骨了。苏逸皓偶然在办公室外面听到叶华然问赵老师，傅雁考上一中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心下登时一慌，一撒脚丫子就跑到傅雁跟前，拉住她胳膊问：“你要考一中？”
傅雁正在背英语呢，有些不耐地甩开手：“是啊是啊，有意见啊？”
“可是……”苏逸皓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考不上啊。”
“哦，那你就考二中吧，不是离一中挺近的嘛。”傅雁摆摆手，“我继续看英语了，你别打扰我啊。”她这几句话本是敷衍，但在半年之后，苏逸皓真的考进二中，傅雁才真正意识到苏妈妈那句“傅雁这孩子对我们苏逸皓影响太大”所言非虚。从小到大，苏逸皓都追着傅雁的脚步，尽管她的青春都用来仰望另一个人，可他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