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身体似乎再跟她开玩笑,呕吐的动静很大,但实际上却怎么也不能把那些好像压在胸腔里的东西吐出来。
最后她猛烈地咳了一声,几口痰从喉头冲出来,落到地上,一股淡淡的腥味开始在口腔蔓延。
她看向痰中那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形状却那么巧地像一个心,于是勾了勾惨白的薄唇。
是不是把心吐出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你没事吧?”
孟梓豪担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即一只温厚的大掌覆上她的背心,她收了冷笑一把挡开他的手,再度追到了单皓的病床之后、墨亦的病床之前。
才走没几步,两个病床突然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她脚下步子一顿,一抹痛色闪过面庞,却只在两秒后,便尾随前面一队人而去。
殊不知紧紧跟随着的孟梓豪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失望,不甘,愤恨,一点点爬上脸颊,最后却望着另一边匆匆而去的队伍,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要是墨亦醒过来,要他怎么跟他说?
此刻,他又该在用什么理由来搪塞自己,欺骗自己竹沁并不是如此地在意单皓?
竹沁被医生拦在手术室外,愣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消失在涂满白漆的门后,而后收回视线,奇怪地盯着医生张合的嘴唇。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想着,她眉目一冷,用力推开他往手术室冲去,刚碰到门,几股力道却从背后传来,将她拉到了两米开外,几个穿着白袍的人围着她,不停地说着什么……
可是他们说什么关她什么事?
叽叽喳喳吵死了!
单皓要死了,他要死了!她要进去看他!为什么拦着她?
抢救?手术?
哦,对,要抢救,要抢救的!他才刚刚告诉她,告诉她她的家人不是他杀的,所以……他得活着!
“你去救他!”她猛地捏着医生的袍袖,声音好似没有波澜,生硬中却有一丝乞求:“你去救他,他不能死的。”
几位医生摇头晃脑地进了手术室,竹沁盯着手术室上方那盏红艳艳的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晃晃退了几步,跌坐在过道的长椅上,喧闹的医院终于一点点陷入了沉寂之中。
她很想闭上眼,告诉自己等睡一觉醒来,她会发现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她多年来常常沉溺其中的梦境。
可是她怕,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么她一眨眼的时候,单皓就可能会死去,要是睡着了,她会失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她的手按在胸口。她在思度,这两个选择,哪个会让那里不那么疼。
等不及她做出选择,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姐,你的手受伤了,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抬眼看去。
面前站着一个清秀温婉的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一些药品。
她觉得这个小护士有点眼熟,于是直直地看着她,想,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小姐?”
她一愣,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面前这个护士,是之前对单皓进行紧急救护的人。
她伸出胳膊给她,看也不曾看一眼那伤口,视线越过护士略略低下的头顶,落到手术室门上。
“竹沁小姐!哪位是竹沁小姐?”
小护士手里的消毒棉还未碰到她的手,手术室的门霍然打开,一个中年男医生急急在门口唤着。
竹沁心里惶然划过一丝不安,从椅子上立起来沉声应道:“我是!”
小护士拿过来的东西被她兵兵砰砰打翻在地,她径自越过,跨到医生面前,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我是!”
医生看了她一眼,将她往手术里拉,容不得她心里的抗拒在脚上有半分体现。
“病人拒绝做手术,除非你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