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A城到贵州,如果坐飞机,三个钟头左右就能到,但如果自驾,却要花上三四天。
竹沁一心以为墨亦会选择飞机这种超快捷交通,所以,当他把车开上高速向出城收费站驶去的时候,她阴测测地盯着墨亦问道:“你干嘛?”
他一脸的无辜,语气更是无辜得理所当然。
“去探监啊!”
于是,竹沁的眉角开始了有节奏地抽搐,想要打人的冲动一波波袭向大脑!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这样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这个念头让竹沁一愣,忘记了生气。
好像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自己在别人面前掩盖得很好的情绪,总是在他的面前暴露无遗,好像他总是知道什么最容易撩拨起她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无法伪装,更好像……不想伪装?
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快到难以捕捉。这种未知,让她很慌乱,心中郁郁不已。
墨亦见她皱起眉头,不免有些担心。
“怎么了?不想开车去吗?”
竹沁抬头看他,喃喃地不知在问谁。
“墨亦,你说,我为什么这么信任你?”
他讶异于她的提问,挑起了眉头,笑意却一点点凝聚在黑眸中。
嘴角微掀,他说:“因为我们是朋友。”说完觉得有些牵强,于是加了一句:“生死之交。”
是吗?
竹沁低头思索着。
自己跟墨亦的确曾出生入死,他也确实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朋友不就是用来依靠的吗?
想通这些,她觉得心里立马轻松了起来。
昨晚整宿她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现在在车上又无事可做,无聊得直犯困,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墨亦柔声叫了她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干脆把车泊在路边,偏过头细细的看她。
今天她的头发随意的披着,因为没有束缚,几绺发丝调皮的贴在了她的颊边,墨亦看着无比碍眼,于是轻轻地伸手将那几绺头发给她撩到耳后,想到她刚刚的问题,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似乎面对她,他总是只能无奈地叹息。
抚着她的鬓角,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傻瓜,你在别人身边能这么安心的熟睡吗?那种问题还要来问我,真是个傻瓜!”
………………
头疼!
这是竹沁醒来时的第一感受。
她是被墨亦叫醒的。
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她看见墨亦满眼的疼惜,紧接着她便落在了他温厚的怀抱里。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他眼中的怜惜太过认真,竹沁竟然没有办法生气地推开他。
她只是将头靠到他的肩上,抚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
他收了收手臂,嘶哑着嗓子说:“沁儿,不要总是为过去而伤怀好不好?我们向前看好不好?你会有很多朋友,你会有很多爱你的人陪伴,你还有弟弟,还有我和梓豪,不要总是让过去折磨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竹沁哑然,手无意识的覆上脸庞,果然一片湿滑,眼睛也胀痛不已。
原来以为往事已被尘封得很好,原来以为早已忘记怎样流泪,原来以为只是在梦里哭了,原来,原来,原来……悲伤是无法用梦境来掩盖的。
好想就这样大哭一场。
可是在双眼圆睁时,眼泪终究还是掉不下来,反倒是薄唇勾起了一抹淡笑。
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极反泣,悲极反笑。不是心里释怀,而是矛盾至极端。
十五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竹沁所有的喜乐,自此,她反而忘了该怎么哭。极端的矛盾,铸就了极端的讽刺。
五年后,她是青帮左门首席杀手之一,冷血,残酷,多少人谈之色变,但她的生命却再也无法摆脱单皓的桎梏。
这就是她一边在选择,一边在抛弃的十五年。
“墨亦,从我杀第一个人的那天起,就再也无法得到幸福了。”
那么绝望,那么悲坳。干涩的声音却打湿了墨亦的心。
沁儿,我该怎么告诉你,有些东西抛弃了,可以重新拾回,如希望,而有些东西抛弃了,就只剩悲哀,如,希望。
“沁儿,只有绝望的人,才会永远得不到幸福。”
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