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什么拿格鲁吉亚开刀? (1)
误读普京的,又岂止是美国。格鲁吉亚更是。
像科索沃独立时俄罗斯所警告的那样,南奥塞梯的分离倾向最终成为了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发生冲突的导火线。自前苏联解体后,南奥塞梯的分离主义活动一刻都没有停止,事实上已成为格鲁吉亚境内的“独立王国”。
2008年8月7日晚,格鲁吉亚军队进入南奥塞梯境内,试图控制其首府茨欣瓦利,激烈的战斗就此爆发。次日上午,作为南奥塞梯的非正式盟友的俄罗斯出兵南奥塞梯,以阻止格鲁吉亚收回南奥塞梯。
在短短48小时之内,俄军便击败了格鲁吉亚主力部队。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的冲突由此升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事实上,进入到21世纪,格鲁吉亚便成为了夹在美国与俄罗斯之间的一个敏感存在。作为一个有着西方理想的前苏联共和国——格鲁吉亚令莫斯科和华盛顿都“垂涎三尺”——也是上演着熟悉而危险的敌对局面的舞台,而这个“舞台”本身似乎也并不稳定,谢瓦尔德纳泽的下台和格鲁吉亚内部的分裂趋向都表明了这一点。
对俄罗斯来说,向这个与战乱的车臣地区接壤并且据称隐藏着许多车臣恐怖分子的前苏联共和国一员施加影响,事关国家利益。更何况,这个国家在黑海沿岸有两个重要港口。而美国人最关注的则是一条输油管道,于2005年投入使用的这条管道把里海的石油从阿塞拜疆横穿格鲁吉亚运抵土耳其——这是一个有助于摆脱中东石油“依赖症”的至关重要的石油来源。格鲁吉亚的战略地位,正是美俄纠缠于此的关键所在。格鲁吉亚处于外高加索中西部,北接俄罗斯,东南和南部分别与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相邻,西南与土耳其接壤;位于石油资源丰富的里海和黑海的港口之间。格鲁吉亚不仅是里海的石油和天然气直接出口到西方市场的枢纽,同时也有着重要的安全地位。
让莫斯科不爽的是,由于格鲁吉亚总统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等人从心理上更倾向于靠近美国和西方国家,他们对于俄罗斯的打击车臣恐怖分子的建议并不十分感冒,对俄罗斯关心的驻军问题也很不“配合”。不仅如此,有了华盛顿的支持,他们在与莫斯科的言谈举止透露出许多让俄罗斯人陌生而且难以接受的情绪,而格鲁吉亚一些高官在公共场合攻击俄方的做法更是令克里姆林宫不满。
这种矛盾积聚到如此地步,以至于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第一副主席及国家反恐委员会成员亚历山大?托尔申竟然表示,格鲁吉亚可能是2011年1月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恐怖袭击案的幕后黑手。在托尔申看来,这一恐怖袭击案是在海外策划发起的,有极大可能是由格鲁吉亚政府策划的。
国与国之间,彼此不信任到这种地步,也是很惊人的。
除去历史的恩怨和美国的挑唆,格鲁吉亚的国家定位也很值得推敲。
在一般人的认识中,一国固有的价值在于其政治力量的大小,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合理的推论。事实上,大国的国民未必一定拥有较高的幸福度,而有时小国却可能是国际社会中最幸福、最文明的成员。
正如英国学者马丁?怀特所列举的那样,像16世纪的日内瓦、18世纪下半叶的魏玛及19世纪和20世纪的瑞士,都在文化上对整个国家体系产生过令人兴奋的有益影响。
之所以有一些小国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深刻印记,它们的人民也过着富足、安定的生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们有着清晰而富有智慧的定位。
在《定位》一书中,里斯和特劳特就曾以比利时为例对国家定位进行过深入阐述,认为定位的概念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市场学范畴,已经成为一个社会学的范畴,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其实都需要定位的概念。
在这方面,瑞士和加拿大等国,堪称成功的典范。相比之下,同样被俄罗斯挤压的日本和格鲁吉亚,则是定位成疑的典型范例。
对格鲁吉亚来说,它最重要的国家目标是稳定和繁荣,而要达成这一目标,就需要保持内部的团结,并与本地区的国家特别是大国保持良好关系,以赢得发展的安全和必要的资源(包括援助)。而后者对前者的影响力似乎更大一些。
但让很多格鲁吉亚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格鲁吉亚政府却将自己定位为可以与俄罗斯抗衡的地区大国,并制定了“亲美抗俄”方针,这在两个问题上表现得尤其突出:一是格鲁吉亚紧逼俄罗斯撤走驻格鲁吉亚的两个军事基地;二是格鲁吉亚热衷于输出“颜色革命”,在独联体内建立“抗俄轴心”。
而这一系列行为不可避免地会招致俄罗斯不满,导致两国关系的恶化。
不仅如此,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的渴望也使俄罗斯感到集体安全方面的威胁。正如俄罗斯外交部的官方声明所称:“北约每一次扩张都会使安全领域发生变化,而格鲁吉亚的情况更具特殊性,因为它与俄罗斯毗邻,而且高加索问题错综复杂。如果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的意图得以实现,这将严重影响俄罗斯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利益,并将对脆弱的高加索局势产生不良影响。”
这其实也反映出俄罗斯对北约东扩的不满和抵触。在莫斯科看来,冷战都已经结束了,西方却仍然把俄罗斯视为潜在的威胁加以遏制,这种不信任和阳奉阴违,很难使俄罗斯对美国等西方国家以及他们的地区代理人——格鲁吉亚——放心。
尽管格鲁吉亚一心要抱住美国的大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每当格鲁吉亚有难时,华盛顿方面除了口头支援一下,其实也干不了什么。这也正是格鲁吉亚方面的失算所在:美国不像他想象得那么仗义,俄罗斯不像他想象得那么虚弱,普京更不像叶利钦那样好惹。
同样的苦恼,日本也有。也难怪,2011年2月,格鲁吉亚议会开始考虑与日本方面协调一起对付俄罗斯,因为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国家都认为自己遭受了俄罗斯的“野蛮侵略”。
同病者,当然值得相怜一下,但更有必要的,是一同研究一番国家定位问题。出现问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归因错误。
对个人来说,不同的定位可能会带来迥然不同的人生,而对国家而言,定位智慧上的差异,则将使相似规模的国家面临不同的“生存境遇”。
事实上,无论是在人生还是在国家发展的进程中,“做正确的事情”永远比“正确地做事”显得重要,也更加彰显智慧。
没有人否认,伊拉克战争的进退,都与经济有关。这一点,并不因2010年8月美军撤离伊拉克而有所改变。
尽管布什政府羞羞答答,但格林斯潘老人家却直言不讳地说出公开的秘密,即伊拉克战争更像是一场能源战争。就像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里的勇敢小孩,格林斯潘在回忆录《乱世:新世界中的冒险》中大胆揭露了布什政府发动伊战的根本原因——石油。
格林斯潘的话让白宫彻底郁闷了,因为他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在那以后,人们记住了格老的话,“我对此感到悲哀,(政府)在政治层面上不便承认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伊拉克战争很大程度上与石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