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考察舰上的人正开始准备午饭,维克带领的人已经进去几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可能一时还无法搞定,眼看BV太阳升得老高了,快中午了。
邦德站在考察舰的舷窗前,呆呆地看着那艘到目前为止毫无动静的母舰。
“少尉大人,在想什么呢?”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是美英联邦的语言,由几百年前的英语发展而来。
“雷蒙,”邦德用沉缓的语气说,“你认为这个巨大的家伙还能带我们回到太阳系吗?”
“回太阳系?”雷蒙没想到邦德会这么问,“也许吧,如果它有足够的能源的话,如果它能起飞的话,如果它在大气层不会解体的话,如果它能独自制造黑洞的话,如果”
“别说了!”邦德打断了雷蒙的话,眼前的这艘母舰几乎就是一堆废铁,它能带他们回太阳系吗?“希望维克他们没事。死在母舰里,总比等在考察舰里被恐龙分尸要好。”
“啊,邦德,拜托不要吓我好吗?你知道我很不喜欢那些恐龙的。”雷蒙说着,脸上已经满是恐惧了。
“对不起,雷蒙,是我把你们带上这条绝路的。”邦德充满歉意地说。
“别这么说,”雷蒙答道,“加入联盟2号舰队是我们自己的意愿,你带着我们上了龙宇号,已经是很明智的了,起码我们比死于太阳风的那些兄弟的运气要好很多了,不是吗?”
邦德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另一个的舷窗口的人已经呼喊起来,母舰的灯亮了。
邦德大大地松了口气,灯光表示母舰里一切正常,看来马上就可以撤进母舰了。邦德激动地与雷蒙击掌,然后紧紧抱了一下。当时从基地出发时,来自美英联邦的一千多人都在龙宙号上,他带领30余人到龙宇号上,现在,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邦德!起飞!”邦德腰间的通话器突然响了,是普曼。
“什么?”邦德触电般抓起来通话器。
“起飞!马上!舰桥舷窗!冲进来!”普曼的语气非常急促,带着深深的惊恐。
“明白!”不明就里的邦德来不及细问,马上向考察舰下令。“舰队起飞!从舰桥的舷窗进去!”
“不!少尉!你看”飞行员失声叫道。
邦德再次扑到舷窗前,把头从舷窗伸了出去。从母舰的舰桥那头,密密麻麻的恐龙像洪水一样卷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起飞!起飞!起飞!”邦德大惊失色,连吼三声。
这时头顶的天空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鸣,数千头翼龙突然从母舰的另一边冒出来,转眼就到了考察舰队的上空。这些翼龙是故意借着母舰的掩护飞来的,母舰上的人没有注意到,考察舰上的人更是看不到,等他们看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邦德霎时呆住了,当时20艘考察舰都没能挡住恐龙的进攻,现在只剩4艘,两艘是空的
“有翼龙!无法起飞!”邦德抓起通话器,用绝望的声调通知普曼。
“离开考察舰,从尾部缺口冲进来!进磁悬索道!”维克一把抢过普曼的通话器,大声喊道,然后把通话器塞回给普曼,冲站在驾驶舱内外的人吼道:“开枪啊,引开恐龙,掩护他们!”
几十个人立即涌到了舷窗前,冲锋枪的子弹像雨点一样落进了母舰外面的恐龙部队中,很多恐龙受伤倒地,然后被后面的恐龙踩成了肉饼,但并没有一头恐龙放弃既定的目标,转而冲向母舰。母舰上的火力无法吸引恐龙的注意力,它们旨在将母舰外的考察舰摧毁。
“去舰尾!接应他们!”维克喊道,收起冲锋枪,转身就朝驾驶舱外跑。
但是他只跑出几步,就颓然停了下来。母舰长8公里,磁悬索道停了,就算一条直路,都得跑多久,何况那些通道弯弯曲曲,任何角落都还有可能藏着恐龙?尽管他从未失去战胜恐龙的信心,但面对即将被摧毁的考察舰,他真的是鞭长莫及了。眼看着战友即将牺牲,自己却无能为力,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加让人绝望、让人抓狂的呢?
“啊”维克仰天大叫一声,抓起冲锋枪对着地上的那具翼龙尸体疯狂扫射,60发子弹在10秒之内倾泻到尸体上,把它打成了肉浆一般。
“普曼!”普曼手上的通话器里传来了邦德的声音,“两艘考察舰人员往缺口撤退一艘考察舰起飞,可能向舰桥飞来噢,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是爆炸声。
起飞的考察舰坠毁了。维克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残破的考察舰在那些体型硕大的翼龙面前,已经不堪一击了。一滴眼泪从维克的眼角流下来。
普曼没有回答邦德,他不敢打破这紧张的气氛,整个驾驶舱内外只听到通话器里邦德的声音在回荡。
“恐龙很多,速度很快”
“翼龙在攻击我们”
“它们到了”
“我们已接近缺口缺口太高”
“接应我们,接应”
“雷蒙!雷蒙”
“啊”
通话器里除了邦德的声音,还夹杂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嘶鸣、以及稀稀拉拉的枪声。最后,邦德叫了一声,通话器里再没有他的声音出现了,枪声和惨叫也逐渐消失,只剩下翼龙的嘶鸣和暴龙的。
战场安静了。
通话器里恐龙的声音远去了。
驾驶舱陷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惊醒了维克。他预感到灾难的临头,闪电般抓起冲锋枪,转身,瞄准,射击!但他的枪并没响,他把子弹都倾注在地上的翼龙尸体上了。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舷窗外扑进来,直奔他的面前,在那个身影的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几乎遮住了天空的阳光。
他失去了反击的力量,他看到锋利的牙齿已经到了眼前,如勾的爪子连在翅膀上瞄准了他的脑袋。换弹夹早已来不及,拔刀都来不及了。
“哒哒哒”
枪响了,偷袭的翼龙陡然坠地,子弹的冲击力抵消了尸体的惯性,它在维克身前半米的地方掉下去,十米宽的翅膀来不及收拢,像一个降落伞,带着它的尸体缓缓降落,最后匍匐在维克的脚下。
维克回过头,看到凯瑞的枪口冒着青烟,而他的脸上,却带着无比矛盾无比痛苦的表情,显示他在开枪之前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更多的枪声把维克从濒死的绝望中拉回了现实,无数的翼龙已经在冲击舷窗了,而那些十字龙和暴龙也从驾驶舱外倾斜的装甲上冲了上来。
“撤退吧。”维克声音不高,带着些许疲惫。
队员分成三批,开始撤出驾驶舱,后面两批掩护,前一批后撤,然后再掩护第二批撤退。迅捷的十字龙转瞬就冲进了驾驶舱,但它们娇小的身躯抵挡不了子弹,刚一落地就遭击毙。所有人都撤到了驾驶舱外,维克走在最后,把一头刚刚从舷窗跳进来的暴龙脑袋打了个稀巴烂。
“关闭舱门!”维克停止射击,退出了驾驶舱。
一头暴龙跳进驾驶舱,眼看维克已经退出去,不要命地直扑过来,很快就到了舱门前。舱门关闭了,暴龙重重地撞在紧闭的舱门上。
“通知施恩,让他们从武器舱出发,到机库外面会合!”维克恢复了长官的风范,他不能绝望,甚至不能疲惫,否则,所有人就都没有信心了。
“是!”普曼答应道。
失去队友的悲痛暂时被埋在心底,大家开始抖擞精神,向机库出发。
“凯瑞。”维克快走几步,跟上了凯瑞,“你在想什么?”
凯瑞扭过头,看了维克几秒钟,然后摇摇头。
“没什么。”
“我看得出来。”维克道。
“维克,”凯瑞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发起对恐龙的战争?”
“发起战争?”维克惊异地道,“凯瑞,你认为这场战争是我有意发起的吗?”
“如果不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在第一次冲突之后就结束它?”凯瑞道。
“怎样结束?谈判吗?我们的敌人是恐龙!”维克道。
“但我觉得它们有意识,它们有感情,它们可以用身体掩护自己的战友,它们可以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视死如归,它们有情有义,它们智勇双全,它们是如此聪明,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去交流一下?我们真的要像古人一样把它们当作野兽吗?”凯瑞激动地说。
维克停下来,看着凯瑞,他没想到凯瑞的心里存在着这样的想法。
“凯瑞,”维克说,“我曾经用思感和它们交流过,我也想停止战斗,但被拒绝了,它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我们消灭,或者赶出这个星球。你愿意引颈就戮、束手待毙吗?”
“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星球,不是吗?为什么我们非要侵占这个星球?为什么我们非要抢夺别人的资源?为了我们的生存,就可以剥夺其他生命的生存权利吗?在人类的眼里,恐龙也许是野兽,但是在恐龙的世界里,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它们就是主人!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侵略者,是杀人犯!”凯瑞的声音越来越高,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我们现在可以离开吗?”维克反问道,“我们回不去,所以我们必须留下;我们不想死,所以我们必须战斗。这就是我的想法。”然后维克不再说话,端起枪走到前面去了。
“但我们可以和它们交流,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等待救援。”凯瑞不甘心地大叫,但维克没有理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