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都散了,白秋棠把刚刚拿到的银钗放到风若夜手里,“爹爹,给你。”
他颤抖着双手,缓慢地接过银钗,抚着上面的花纹,然后五指并合,紧紧握住,生怕它再消失。
风若夜隐忍住泪水,激动地看着白秋棠,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他该怎么谢她?他怕他一开口就是哭泣声,反而让她担心,可是,他好想跟她说声谢谢。
白秋棠搂住风若夜的腰,让他靠进自己怀里,低头轻语,“你不必谢我,爹爹,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风若夜就更激动了,脸埋进她的怀抱中,低声哭出来。
白秋棠一脸无奈,没想到结果还是把他给弄哭了。其实之前她早就听说了,这支银钗本来是属于风若夜的,是他爹爹唯一的遗物,后来郭氏看到,以自己喜欢为理由就直接拿走了。风若夜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忍了下来,谁知那老男人还经常戴出来奚落他,暗指他连自己爹爹的东西都保护不好。不过,也只有她这个爹爹这么能忍,换了她,早就下个毒让那老男人起不来都好。
这下,宝贝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他一定很高兴吧?
白秋棠捧住风大美男的脸,轻柔地擦去他的泪痕,笑道,“爹爹哭得这么厉害,莫不是不喜欢萱儿的礼物?萱儿好伤心哦。”
风若夜桃红的脸颊更显粉润,噗哧一笑,泪也止住了,“爹爹很喜欢……真的……”
“那爹爹笑一个给萱儿看,快呀!”
风若夜闻言,才淡淡笑了,有些无奈,更多的是高兴和欢喜。
“恩,爹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白秋棠满意得直点头,“以后爹爹也要多点笑笑,不许伤心了。”
“好,全听萱儿的。”
夜色迷朦,月光投射在湖上,变成点点闪烁的星光,平静的湖面偶尔吹过一阵风,泛起小小的波纹,然后向远方散开。
石桥上隐约有个白色的身影,微风拂过,衣袂飞扬,映着清辉的光,她的视线飘向远方,恬静从容,淡漠的神情神秘莫测,让人不敢靠近半分,唯恐亵渎了她。
这就是那个整天胡闹玩耍的三小姐吗?
周澄定定地看着桥上的人影,像被点了穴一样,动都不能动。
白秋棠扬起一抹笑意,转头笑看着不远处呆愣的人,“周大娘,给我抓鱼吧,我饿了。”刚刚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淡去,换上的是可爱纯真,让人无法拒绝。
周澄有些哑然,难道刚刚是她的错觉?却在听到她的话后,脸上浮现一抹宠溺,摇了摇头坐到她身边。
“三小姐,鱼儿都睡了,我到哪里抓给你?”这三小姐自最近大病一场后就变得古灵精怪的,满脑子都是些怪点子,又是掏鸟蛋又是烤鱼的,弄得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事,不过,也是她才让这个沉静的花园添了生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三小姐真的把金玉牌找出来了……
“鱼儿也要睡的吗?”白秋棠惊讶地看着周澄,似乎很不相信她说的话。
“当然,不过它们是睁着眼睛睡的。”
白秋棠微微一笑,眼睛似月牙儿一样弯着,缓缓说道,“周大娘懂得真多阿,就连乌鸦的喜好都这么清楚。”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听在周澄耳里,就像个炸弹一般,害得她心脏都快停了。
“三……三小姐,你,你说什么阿,乌鸦什么的,小的不清楚……”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猜得到!
“是吗?可是这府上,能够利用乌鸦的爱好来偷东西的人,除了周大娘你,没有第二人了吧?”
“我……”
“哎哟,不用那么紧张啦,就看在你为我捉了这么多鱼的份上,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不过。”白秋棠这一停顿,让周澄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你很缺钱用?”
周澄一怔,一时不晓得要说什么。她的确是缺钱没错,但是经白秋棠这么直接地一问,她还真是不知怎么回答了。
“三小姐,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周澄自嘲一笑,“主夫不见的那些手饰,的确是我偷的。”
周澄原是一名脚踏实地安份守己的守园人,一次她夫郎重病,急需一笔钱,可是她拿不出这么大的数额,只能向周围的人借。但是她们月俸本来就少,连养活自己家都成问题,哪里帮得到她?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于郭氏。谁料郭氏并不相信她,还说了些颇为难听的话。周澄很愤怒,于是便计划着用乌鸦的习性窃取郭氏的金银首饰,一来换钱为她夫郎治病,二来为了报复郭氏的黑心。
“你拿了这么多首饰,应该不再缺钱才是,怎么又会去偷金玉牌?”白秋棠说,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贪得无厌之人阿!
“其实自从内人病好之后,我就再没有偷首饰的念头了。只不过这只乌鸦似乎养成了习惯,经常飞到主夫房里,还带出许多贵重物品,我怕有人发现,所以给藏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把金玉牌藏好?”
“因为我欠二夫人一个人情,他当时借了不少银两给我,我不想让二夫人受罪。”
“所以你那天提醒我最近乌鸦飞得很频繁,就是想我发现金玉牌吧。”
“三小姐好生聪明,你那时就怀疑我了吧?”
“恩。”
其实她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天她看到周澄衣服上沾一些鸟粪,心里就有些疑惑了。一个守园人,她的工作可不包括爬树摘鸟窝。她身上沾的排泻物,不是她不想避开,而是她避不开,因为那时她正爬到树上确认金玉牌是否还在。其实她很矛盾才对,一方面担心自己会被揭穿,一方面又想金玉牌早些被找到,这样就可以还风若夜清白了。
“三小姐,你不打算带我去衙门?我可是个贼。”周澄还是不能相信,白秋棠竟会放过她。
“你是贼没错,但是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可不想和衙门打交道,麻烦死了。”其实,这世上好人和坏人哪里分得那么清楚?把周澄送去衙门,说不定还害了一个善良的人!而且,这本就与她无关,她何必参一脚?只要她在乎的人平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