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正是如此。我与蓝涛来到了本市一间格调优雅的咖啡馆,点上一壶蓝山咖啡与果盘。他今晚脱去西装,换上一套白色的休闲服,散发出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了平日在办公室里的威严,让我也感觉到好轻松。
“兰馨,平日里你为何总是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呷了一口咖啡,突然问我。
“我……我有吗?同事们是这样评论我的?”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是我的感觉。你不苟言笑,总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从没有斜眼看过任何人一眼。”他继续着对我的看法,令我的脸颊一片绯红。
“让你有这种看法,我很遗憾。以后我会注意的……”
“兰馨,我想知道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无非就是在网上发表一些自己写下的文章。其实我是一个网虫,是那种没有电脑就活不下去的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哈哈!小心看多荧光屏会对自己的眼睛不好哦。”蓝涛善意地提醒道。
“那你呢?业余生活一定是丰富多彩吧!”我觉得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身边一定不乏美艳女子,他是许多女子挤破脑袋都想要吊的金龟婿。
“那你就错了。这些年,我忙于工作,即使一回到家还是上网查询业务上的有关资讯。像我这样生活枯燥的男子,是根本不受任何异性的欢迎的。”他说出了令我震惊无比的内幕,难道说他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女朋友?
这个夜晚我们聊得非常开心,说了很多话,就像是十年未见的老朋友。他甚至还说,以后要经常约我出来,和我在一起让他感觉到很放松。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心话,但是我却觉得很受用。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样的改变令我雀跃不已。
几个月后,林芳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杨可的母亲做了心脏搭桥的手术非常成功,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杨可还了我们一万元钱,还说为了答谢,特意请我们到他的家里吃一顿饭。
杨可从超市里买来鸡肉、牛肉、排骨、鱼、红辣椒、大白菜。等我们大家到齐后,他就独自一人跑到厨房里弄起菜来,一股混杂着肉类和蔬菜的浓香立即扑鼻而来。而林芳却坐在大厅里,和我们悠闲自得的看电视,聊天。
马莉莎看不下去了,就轻轻地推了林芳一把,说道:“林芳,你也好意思呀。怎么不去厨房里帮帮他?让他一个大男人侍候我们几个女人,这像话吗?”
林芳却不紧不慢地答道:“杨可不许我进厨房呀。他说不想让油烟把我熏成黄脸婆。因此,这些家务活都是他一个人包干了。”
她的言语让我们瞬间倒塌,看来这个杨可还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呢。想起之前对他的误会,至今都还令我们三人羞愧难当。林芳此时面色红润,感觉比以前靓丽不少,那一定都是杨可的功劳。或许得到自己心仪男子的宠爱,大抵就是一个女人最骄傲与最沉溺的一件事了吧。
饭桌上摆满了菜。有香菇炖鸡汤、辣椒炒牛肉、糖酸排骨、清蒸桂花鱼,还有粉丝蒸大白菜。并不是我恭维,杨可的厨艺完全可以和饭店的大厨相媲美。从林芳那里得知,原来杨可对烹饪感兴趣,还专程上了业余培训班。
杨可热情地招呼我们要多吃点,如果喜欢的话日后可以常来。他又解释说因为自己买了单位分配的福利房,不剩什么钱了,所以才会让林芳问我们借,实在是很过意不去等等。苏琪与马莉莎面露尴尬之色,只好客气地说了句没关系。我适时打破这僵硬的气氛,追着林芳问他们的婚期,没想到他们说已经订在下个月了,喜帖将很快发到我们的手里。他们闪婚的速度简直令我们乍舌。
那天我们参加完林芳的婚礼,三个人并肩走在路灯昏暗的街道。
繁华的街道在夜色的烘托下分外妖娆,我们此时却思绪澎湃,其实我知道大家今晚都被林芳幸福的模样所感染了。林芳在新郎的搀扶下竟能如此美丽,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她和新郎微笑着向我们敬酒,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的满足感让我们心生羡慕。
苏琪突然出其不意地对我们说,我想想还是找个男人依靠要好,免得自己工作得这么辛苦,女人再怎么强也是需要男人呵护的。
莉莎竟也破天荒地表示如果遇到一个专一的好男人,也想把自己嫁了。我其实也有着与她们同样的想法,只是暗暗隐藏,我很感激林芳让我对身边的男人又充满了信心,觉得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其实就是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单身俱乐部里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人了,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出嫁?未来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爱情长跑的最大遗憾
以前,看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一场恋爱等了50年,78岁才等到自己的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觉得不值,难道真如电影里上演的那幕:我只爱你沧桑的容颜?
还是旁人感叹着,说男女主角真是痴情,考验了那么多年,终于结婚了。
可是我看到的却是,真遗憾。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哪个女人不爱帅哥。容貌,是第一眼打动人心的地方,谁愿意等到它被岁月侵蚀掉,才拥为己有?
一场爱情之所以要长跑,归结起来不过是不够爱或者不敢结罢了。这是岁月留下的无奈,揭开来,没有不疼的。
不够爱,又有些爱,这样那样的借口拖延着,以期占着这个,期待遇见更好的,实在没有,再说结婚。
不敢结婚,汪明荃便是这种。她说:“我会害怕如果两个人住在一起怎么样。习惯了享受很大的空间,如果真的一起住,大家就要互相迁就。但是现在是不是还要这么辛苦去迁就另一个人呢,我很犹豫。我和他的个性都很强,他在家里是一家之主,家人对他千依百顺,他负责赚钱养家,妈妈弟弟都很怕他,虽然他在外面很顺从别人,但回到家里就他说了算,我自己也是很自我的人,我一向自己一个人住。”
就为了不想迁就对方,一拖20年吗?她爱罗家英,可是怕承担。
20年的时间,他们在孤独的世界里相互取暖,共同面对癌症,共同经历生死,把婚姻里该经历和不该经历的都经历完了,该承担与不该承担的也承担完了,才想起去拿这张结婚证。结婚证,是一张纸,更是彼此的给予及一场约定。当初的不肯给,直到容颜苍老了,才匆匆交付,婚姻原本值得期待的冒险也没了。过程全部走完,再拿那张结婚证,确实没什么意思。结婚要趁早,来得太晚了,也会失去冒险的快乐。
在正常的年龄,去做该做的事情,即使分手也还有更改的余地。结婚照,并不是越老越好看。爱情长跑,并不意味着就是一场幸福。
等待,为了不能重逢的人
1943年,******会战,以盟军的胜利告捷。5月13日,10万德军、15万意军被俘,只有六百余人从海上逃走。经过32个月的拉锯战,北非战事终于结束。北非的胜利,畅通了地中海航道,为盟军下一步通过西西里岛重返欧洲创造了条件。1943年7月5日,数千只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突然出现在辽阔的地中海上。舰队之上,成群的飞机掠过湛蓝天空,盟国发动的西西里战役拉开了帷幕……
蓝箭头、红箭头、白飞机、黄飞机以及白色的小线条,马赛克制成的巨大地图,将60多年前的那一切勾画出来。这地图在墙上,这墙围着盟军二战阵亡士兵在北非的纪念馆。地图之后,几百米长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刻着阵亡士兵的名字。
“我有一个哥哥,死于二战。”伊妮德说。伊妮德71岁了。一周前,她从美国来******度假。我们偶然相识。“虽然他是我的亲哥哥。但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赶赴战场那年,我只有7岁。”望着修剪整齐的树丛后,那青草地上一排排洁白的十字架,伊妮德说,“我父母尚在时,还会常常提到他,为他祈祷。他们去世后,虽然我心里还是有这么个哥哥,但是,我不对任何人说起他。我怕伤害我嫂子。”
伊妮德向左,望了眼烈士墙:“他们的名字,该是和英武、荣誉连在一起的。但是,也不尽然。”
亚历克参军去了
伊妮德的哥哥亚历克是镇上的帅小伙,深受姑娘们青睐。一次郊游中,深爱他的布兰奇委身于他。亚历克只是一时被布兰奇的美貌迷惑,却并不爱她,但布兰奇怀孕了。未婚先孕却又无人嫁,在当时的美国,是死路一条。21岁的亚历克被迫娶了19岁的布兰奇。婚后琐碎的生活使布兰奇的美貌蒙灰了,她邋遢、粗俗。亚历克无法忍受,几次逃跑。但布兰奇总会把他找回来。
美国参战了,亚历克应征入伍。布兰奇把孩子塞给婆婆,也准备参军,但她没有被选上。在玛丽亚广场,她哭泣着看着心爱的人和镇上的小伙子们一起离开。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美军在二战中死了40万人,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终于等来了战争胜利的消息。可是,她等的人,始终没有踪影。没有接到阵亡通知的她不由得想到了这点:他残废了,没有了自理能力。他太过要强,因而不能依附于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一不能靠荣誉过活,二不能满足微薄的救济金所支撑的简单生活。他受不了时,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她想。
布兰奇的等待一再落空
一年又一年,她的等待一次次落空,终于不再有希望。她终于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他活着,毫发未损,却离开了她,和另一个女人开始了新生活。抑或独自一人?战争已经结束,生活回到了常轨,回到了他想逃离她的从前。
婆婆都来劝她改嫁时,她还是那么毅然地摇头。“她相信他还活在世上。她要等着与他重逢的那天,他携妻带女,而她,独自把他们的孩子抚养成人。她要亲眼看到从他脸上流下的悔恨泪水。她为这不能实现的相逢等了40年。”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痴情女子负心郎。”我说,此刻,我和伊妮德漫步在烈士墙下的砾石小路上,“国民党撤退时,很多家庭被拆散了。半个世纪,不能相见。等到终于能相见的时候,大多男人,已在台湾重建家庭,娶妻生子。而多数女人,还在漫漫的等待里孤身一人。”
伊妮德叹了口气,我们差不多已走到了那烈士墙的尽头。亚历克,亚历克,我想,我在字母Y下开始寻找这个名字。我的眼光停住了,我看到了亚历克的名字。如果我只知道伊妮德有个叫亚历克的哥哥,不知道这个故事,我会脱口喊“你哥哥在这儿”。现在,我不敢贸然了。我问“你哥哥是哪年出生的?”我估计那可能是亚历克,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伊妮德的出生地在上面。那也该是亚历克的。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不知道这对于伊妮德来说,是个什么样的消息。我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忘记了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过劲来,发现她不在身边。刚才走在我右边的她,此刻瘫靠在身后的树上。“我们可能找到了你哥哥。”我说,“你看不清吧。我念给你。”伊妮德已经泣不成声,半晌,她说:“我看到了。那正是,正是我哥哥。”然后,她走上前去,轻轻抚摸那墙上的名字。
布兰奇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
虽然知道那是她的亲哥哥,但我眼前,还是母亲寻儿,或祖母寻孙的感觉。是啊,那逝去的,已留在了时光之河中。十年生死两茫茫,只剩下这苍老的手指所抚摸的大理石上那冰凉的名字。
“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在这里,这么远的地方,找到了我的哥哥。写信、打电话、前去,我们什么办法都用了,我们各方寻找了20年,早不抱希望了。而那时,布兰奇还在等待。”
“我们中国有句话叫苍天不负有心人。”我说,“虽然亚历克已不在了,但这样的结果,没准布兰奇更能接受吧。”
“可是,布兰奇,早已经不在了。她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她终生等待的结局了。”
1945年8月15日,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用五支笔签完字,把第五支小红笔送给麦克阿瑟夫人。随后,美、中、英等国代表依次签字。史册载上了这一笔:日本战败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二战终于结束了,士兵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而这世上,有多少个男人,再回不去他们女人的身边,哪怕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第三天,伊妮德给我打来电话:“我把在这里找到哥哥的事,告诉给大使。你猜大使说什么?”
“大使说‘不可能。我们美国政府,是负责任的,会把每个士兵的下落都通知他家人。’”
“他们的工作会做得那么没有纰漏?美军牺牲得最少,可那也是40万人呐。”我说。
“还有一种可能。”我说,“布兰奇太爱自己的丈夫了,不能接受他已经不在的现实。她自己撕掉了死亡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