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写的第一首自认为是诗歌的短文,是一只蝴蝶和鲜花的故事。那是高考决堤以后,整个人如飞奔的流水,冲出了校园,挣断了捆绑手脚的视线。疯狂吧,骚年,摔碎那心灵的石坎围栏,这是属于06年的神的呐喊。镇上没有好的书店,因为“考试至上”,书店自然趋向参考资料和参考书的路子了。闲时无聊,屋外烈阳高照,沙漠边缘的凉意都来自树荫,张着大嘴的窗户才能体现风的存在。在这个耕耘荒漠的地带,缺知识就如缺水,不信你去看看棉农大伯的眼神和脸。
为什么就开始涉猎散文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就钻了进去。多半是读本,高中语文的课外读本,现在细细想来,里面的每一篇文章何尝不是经典。只是那时,我的神经粗糙的体验不到风吹过心田的涟漪。那《伊豆的舞女》我读了一遍又一遍,圈圈点点划破了A4大的纸篇,直到借来《雪国》和《千纸鹤》。看小说对我是煎熬,因为崇拜,所以我苦苦地陪那个孤独的川端一起观赏了《花未眠》。后来我越发的感觉,自己是个喜欢猜测作者写作年龄和境遇的人,因为那些文字似乎想告诉我。可是我抓不住那些滑溜的鱼儿,我还不大懂得用网去捕捞。现在,我仍不是个合格的捕鱼者,只是能直观地注意书海的波澜,看着自己崇拜的灯塔时隐时现。突然一天,《死水》和《预言》一起出现,我傻傻地立在峡谷的对岸,看到一团变换的岚,没有发现他们孕育着雨和滋润的到来。
蝴蝶和鲜花是我第一个想到的意象,因为它们传达了某种不可言喻的美好关联。走入大学,现实从美好的幻觉中破土,原来大学就是这么回事:对于一个碌碌无为的学生,四年只是一段记忆,因为平凡,所以真切的感怀。爱上一本书得先爱上它的书名:《诗丛梦边生》。渐渐地,走入《小王子》的世界,又开始《尘埃落定》,明白《警察和赞美诗》的用意。当秋天遇见爱情,《聂鲁达的情诗选》让那热烈滚烫到迫不及待。挥手大学的最后一个夏天,北岛《回答》了我太多的好奇心。自此,我的世界意象开始变得苦涩而冷漠,如一个被摘下的半大的青苹果。
转了一圈,回到起点的边沿。带上一篇银杏书签,“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东方朔:今天,恰如这一片残叶。/美,却残缺。我这自在的心灵/不得不忍受现实的禁锢”这是一片叶子的箴言,我偷走它,在老校区的图书馆的《麦琪的礼物》的开端。进入一个小小的油城,整个人的心就如一个液相压缩机,似乎你的身体的每个部件都在工业化。这儿视野葱茏,春秋被冬夏挟持着流下汗珠,直到我融入其中。为返回南方的姑娘写下一首诗:
《离别的春天》
在写诗的,不看诗的人
跳舞的,不懂舞蹈的悲鸣
总有人愿意把胸膛对风敞开
所以,种子就随雨来到了人间
一群死鱼搁浅在碎步的黎明里翻白
午夜的繁星落满情人的双眼
春之陌,花海里尽是女人的裙摆
别了。霞和车站
书还夹着那记有心绪的银杏叶签
时间在流动,我依然在这里,不知道等待着什么,我模仿着前人的经历,把自己埋进人流。听着自己随意释放的歌,幡然如装置上的风向标,迎着风从两年前走来。青春是一颗酸涩的糖果,不能咬不能丢弃,其中的味道自己最明了。
《流年》
太阳,凋萎的血橘
有属于三月春风的容光
含羞的灯笼,雾霭里高高耸起
为褪色的雪肌扑上思归的粉底
骚年,以及被风吹成流水的发髻
在辗转中纷乱,弥漫,失散
流星在奔波,彩岩在安眠
梦在红霞里撕出一道墨蓝的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