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落座吃饭,骆海霞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匆匆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骆海霞随手按下接听键,“腾云?什么事啊?”
“什么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啊!”腾云在手机那边吼道,才吼完,又尴尬地说道:“找你是有点事。”
听到她这么说,骆海霞“噗嗤”一声笑出来,把今天的郁闷一扫而光,“反正你没事也想不到我,说吧,什么事儿?”
“上次你不是说看到我表姐到医院,但是她没找我吗?”
“恩。”骆海霞轻松的神色一扫而光,严肃地应一声,“是啊,我还和她说话了,我以为她是产检完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她有点奇怪,我想问问你,上次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骆海霞仔细地想了想,又想了想,“也没什么,我就问她孩子多大了,产检结果什么的。她倒是吞吞吐吐,不怎么愿意回答的样子。我们也不太熟,所以我也没追问。”
腾云听完她的描述,陷入一阵沉默。
“怎么了?”骆海霞感觉不太好,忍不住追问道。
“半个月前,几乎天天和我说孩子的事。但是最近一周,她不是很愿意提到孩子,甚至有点想不要这个孩子,问我她下次怀孕的可能性有多少。”腾云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凉。
“那你怎么说的,千万别说什么刺激到她的话。”
腾云的个性,骆海霞还是知道一些的。生怕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提醒她。
“我也知道我性格大大咧咧,说话不经过大脑,所以就想请你帮忙问问她。”腾云“嘿嘿”笑着,把找她的主要目的说出来。
骆海霞爽快地应答道:“没问题,是当面说?你定个地方吧。”
“后天下午你有空吗?我们定的那天。”
骆海霞想了想,点头应下,约定好时间,在医院碰面。
朱静薇到了医院,却没去找腾云,反而走到妇产科。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迎接着一个又一个小生命。
她看着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抱走孩子,会跟着笑,可是更多的,则是满眼绝望的看着产房门口。
“谁是高琳钥的家属!”护士从产房里走出来,冲着走廊上大喊。
她的声音刚落,立刻有两个人围过去,“怎么样?孩子出来了?男孩女孩子啊?”
“男孩。”护士随口应道,“行了,行了,孩子太大,第二产程拖太久了,现在缺氧,要转到儿科,你们等着抱孩子去。”
两人听到孩子有问题,顿时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脸色有些发紫的婴儿被抱出来,两人抱了孩子就跑。
护士急忙叫住他们,“不用去那么多,留下一个照看一下产妇。”
一个男的不耐烦地吼道:“孩子都生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说完,他就走了。
朱静薇隔着产房玻璃,看到一个虚弱的产妇在产床上,几次用力都没下来,瘫在那里动弹不得。
“高琳钥家属呢?过来扶一下产妇。”里面传来喊声。
刚才说话的护士急忙走进去,“他们都走了,没人照看产妇……”
朱静薇看着这样的情况,身体抖了抖。
产房大门再次打开,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刺痛她的双眼。
推送产妇的平板床上,护士的身上,全都被血泡过一样。
产妇老公拿着dv,迎上去边拍边念叨着:“宝贝儿你可出来了。”
看着产妇老公,拿着dv拍的津津有味的,朱静薇嘴角抽动着,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样。
目光随着一行人到病房,她看着护士让家属把产妇从平车挪到病床上。无奈这个产妇出血太多,太虚弱了,根本坐不起来。这时两个老太太,应该是产妇的婆婆和娘家妈,他们说:“我们把她抱过去吧。”
然后两个老人吃力地搬动着产妇,但是这两个老太太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一通,血流的满床都是,还是抬不起来。
而那个产妇的老公,依旧面带微笑,面露喜色,拿着dv还在拍!
护士忍无可忍地骂道:“那个谁!你过来帮个忙啊!这力气活儿你不干,拍什么啊!”
直到这个时候,产妇的老公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dv把患者一把抱上了病床。
朱静薇嘴角扯出凄惨的苦笑,到那一天,她会不会也这样惨兮兮的等着张杰?
“叫什么叫,别叫,叫多了,没力气生我大孙子了。”一个跟着平板车送产妇的老女人刻薄地说道:“哪个女人没生过孩子,都这么过来的,好像只有你疼一样。”
“呦,你们也要生了?”一个大妈乐得脸上皱纹都快把眼睛挡住了。
“可不是,她啊,就知道鬼叫,不知道省些力气,万一顺转剖了怎么办?还是顺产对孩子好!”推车的老女人也不推了,急忙停下来和她攀谈起来。
“可不是嘛!”大妈骄傲地说道:“我儿媳,顺产一个8斤6的大孙子!还非喊着不生,这不也生出来了嘛!”
“呦,恭喜啊!大姐,你这是去哪啊?”
“我去吃点东西,早上就在产房外面等我大孙子,还饿着呢。”
“那快去吧,给你儿媳买个鸡蛋,楼下食堂就有。”
“买什么呀,一会儿她爸妈就来了,哪用我操心呀。哎,电梯来了,我走了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朱静薇像一片落叶一样站都站不稳。
因为腾云等朱静薇没等到,又不能乱走,就一边等骆海霞,一边给她打电话。只是无论她怎么打,朱静薇就是不接。
好不容易等到骆海霞来了,骆海霞一听,就想起上次见到朱静薇时,她恍恍惚惚地站在妇产科门外的情况,立刻向那边跑去。腾云也慢慢地向那边走。
骆海霞刚到妇产科,就找到朱静薇,看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骆海霞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风浪中飘零的小船,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浪掀翻。
看到她这种状态,骆海霞也不敢上前,她感觉,只要她把朱静薇的最后一根神经碰断,她就会崩溃。
腾云赶到时,朱静薇依然是这个状态。两人对视一眼,都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帮助她。
不知过了多久,朱静薇像是冻僵了的人,慢慢地缓和过来一样,只是脑袋似乎还不是很清楚。她转过头来,看着骆海霞和腾云好久,才扯出一个难看又虚弱的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骆海霞急忙走过去,扶住有些虚弱地朱静薇,“你还好吧?怎么了?哪不舒服?”
朱静薇依在骆海霞身上,慢慢地扶着墙滑到椅子上,“我没事。”
只是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事的样子。
“走,和我去做产检!”腾云的急性子上来了,看她这样,又心疼,又来气,“你怀着孩子,都是自家人,还装什么装啊!”
“真的没事。”朱静薇拼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挣脱腾云的手。
腾云还想说什么,却被骆海霞拦住。两人交换个眼神。两人已经明白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要想办法让朱静薇把心中不快吐出来。
“你去帮她弄点热水,她不想说就算了,让她先休息一下。”骆海霞吩咐道。
腾云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自己性子急,朱静薇怕是担心说出心事,她做出冲动的事。
第一次,腾云对自己的急性子感到讨厌!
骆海霞坐到朱静薇身边,看着腾云走远,还没问出口,从楼梯口,就走上来一个男人。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上去一眼,但是骆海霞还是认出来,这个男人应该是朱静薇的男友兼未婚夫和准爸爸。
张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不知道他是没认出来,还是故意无视了骆海霞的存在,连问候都没有,直接对朱静薇说道:“你表妹呢?”
骆海霞对这个人也有些反感,不是因为他无视她,而是因为朱静薇现在明显的脸色不好,而他却对朱静薇不闻不问。
听到他问起腾云,朱静薇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一下。
骆海霞立刻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杰对腾云提出的无视要求。她看向朱静薇,朱静薇也看向她。骆海霞从朱静薇的眼睛里,看到尴尬和无助。
不自觉地,骆海霞轻轻地捏住朱静薇的胳膊,好像要给她力量一样。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做,能不能帮到朱静薇。
朱静薇颤抖的身体,恢复了平静。
“我不舒服,她帮我打水去了。”朱静薇用异常平静地声音回答道。
“你打电话给她,让她快点回来。”张杰自私地命令完,看看手机,“都这么晚了,一会儿我还要和几个哥们儿喝酒呢。”
骆海霞都感觉自己快听不下去了,只是这事还轮不到她出头,才忍耐着。
腾云走过来,显然也发现了张杰。只是她显然不想看到张杰,装作没看到一样,把水递给朱静薇。随后看向骆海霞,眼里满是寻问。
骆海霞摇摇头,她还什么都没问呢,张杰就来了。她看了看朱静薇,又轻唉一口气,对腾云点点头。
腾云没看明白,她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几个意思。张杰却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端架子,反而像两人十分熟悉似地冲着腾云道:“嗨!腾云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