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结婚了,你不懂吗?”病房里,叶楚倩尽失了耐性,他拽着徐默的胳膊,使劲的摇晃,“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为你捐了半个肝啊!”
徐默被她摇的烦躁,墨眉紧蹙,似要爆发,却终只叹了口气,“我饿了。”
叶楚倩一愣,然后一笑,殷勤的起身,“我喊人去买。”
徐默打手止住她,“你连饭都不会做”
话还没说完,叶楚倩凝着他那凝重的眉,打着呵呵道,“会,当然会了。我不是因为要在这陪着你吗?如果你想吃我做的饭,我这就去,啊,你等着……”
叶楚倩边说边穿上大衣,胡乱的带好帽子围巾,热切的往外走,“等着,很快的……”
看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门后,徐默长长的舒了口气,拍了拍耳朵。然后揭了被子要起床。
“少爷,您要去哪?”见状,一直守护在一旁的,徐昊天的心腹,左衫,立即的大步上前来,扶着他起床。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徐默说。
“少爷,今天外面很冷,快要下雪了。而且,您的身体也不方便出去。”左衫委婉的劝说。
徐默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目间似是缠绕着似有还无的愁绪,眼底,是深深的思念和愧意。
冷……这不禁让他想起她冰冷的身体,怎么样的在他的怀抱里慢慢的软化。
她一定,恨透了他……
“在床上躺久了,也不利于身体的康复。衫叔叔,”说到这里,徐默微微歇了口气,“拿轮椅来,你推着我,随便逛逛。”
“可是少爷”左衫为难。老爷有交代,不让少爷出病房。可是,他也不好强硬的阻难,这一躺就是大半年个月,对于一个从来都是很健朗的男人来说,有多煎熬,他怎么能不了解。
“没事的,他怪罪下来,有我扛着。”徐默善解人意的说,轻轻一笑,很是体贴温和。
左衫踟蹰了几秒,便推来轮椅,搀扶着他坐了进去,感慨道,“少爷,其实老爷真的很,可怜。”
左衫苦涩的为徐昊天说着好话,“您还是原谅了他吧,您是没看到,那天您受伤,老爷有多紧张。若不是他的肝脏和您的不配型,如今,您的身体里,可不仅仅是流着他的血液了。”
徐默没有表情,这话,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左衫推着轮椅,叹道,“谁都有年轻过,糊涂过,自私过,冲动过。犯过的错,造过的孽,只无奈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谁不曾自私过,冲动过?
就说他,不也是一时冲动,伤害了覃霓……
“去花园走走。”
徐默心中一动,脸上却淡淡的。他岔开话题打断了左衫的喟叹,“阿姿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将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到头来,他却将她推到了浪尖口,心一横,便让她万劫不复。
虽然,制毒,贩毒。徐姿的确是罪有应得。可却是毁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里,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就比如,当年他的妈妈。虽是不同际遇,却是同样的悲剧。
“小姐的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了,案子的事,很恼火,恐怕是要坐牢。”左衫的声音有些沉重,老爷那边能动用的关系全都动用了,只是,铁证如山,又是国际缉毒组全权负责的这个案子,只恐无力回天。他跟了徐昊天几十年,徐姿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想到下半生有可能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花园里花团锦簇,并没有因为冬天的到来而黯淡了色彩。天气阴沉沉的,寒风扑面而来,徐默打了个激灵,左衫便说,“回去吧,少爷。”
徐默看着盛放的红梅,像是没有听见,“衫叔叔,你去跟他说,只要他把覃玥还给覃霓,并不再为难她们母女,我出院后,就回公司帮他的忙。”
左衫听了这话,很是有些激动,还有感动,“诶!”
他重重的应了一声,目光随之多了几分的灼湿。不过,他的心里立即又咯噔了一下,玥玥小姐,怕是老爷舍不得。那小丫头,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精。这一段,要不是她陪在老爷身边,只怕是,老爷的境况会更加的凄凉。
不过,他的心思却不敢显露,忙又开口掩饰他内心的叹息,“少爷,我们回去吧。”
徐默顿了顿才点头,飞扬的墨眉被愁云倾压着,迎着风,他吐出了一口气,那眉间的凝重并未因此而消减分毫。
还有机会向她解释吗?
“衫叔叔,有没有覃霓的消息?”
左衫沉睿的目光滞了滞,吞咽着口水答道,“没有。”他不经意的一瞟,透过繁华茂枝,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身影,不由的又一笑,“少爷,叶小姐来了。”
他的脚步不由的加快,却有意无意的叹道,“真是为难她了,也不过是才刚能下地,这大冷的天……”
徐默微微一怔,心里为之一动。的确,她也还是个病人,却被他赶回去做饭……
“叶小姐!”左衫瞟一眼徐默,他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过是习惯了将自己的心封锁,不肯轻易付出,不愿轻易接受。他朝着叶楚倩喊道,“我们在这里,你慢点!”
叶楚倩裹的像个猩猩,大红的围脖大红的帽子,大红的靴子,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很明显,回去是换过衣服的。
以前她不怕冷,可现在……即便穿了这么多,在风里,那略显臃肿的身子还是有些哆嗦,她哈哈的喘着热气,手里提着保温杯,呵呵的笑着跑来,却是动作快了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她微微皱起眉,却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出来吹风呢。”她笑道,“还是来歌颂这一园子的红梅?”
徐默是经验丰富的医生,病人的一个表情,便可以告诉他无数的信息。他的内心有些触动,看她的目光不忍太寒冷,微微一笑,“看这寒风太寂寞了,给她喂点人气。”
叶楚倩咬咬唇,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久,好久,从那次拉他充作男朋友去接机,他就没有和她说过笑了!
她那妩媚的凤眸里,纯净的泪光在闪烁,然后嘴角的弧度划的更大,烂漫如盛夏的花。
瞿郁桀安静的睡着,突然呕出一块血来,将覃霓着实吓一大跳,心跳瞬时快了几拍。
不过好在呕出来的血是暗红色,说明是陈血。她的脸色才从苍白缓缓转暖。
“呕出来吧,这样好的快一些。”她慌忙的去拍着瞿郁桀的背,安抚道,语气尽可量的轻松。与其说是安慰他,怕是安慰她自己更多一些。又唯恐他着了凉,冰凉的手指将他披着的衣服拉上了些。
这些小事情上面,向来精炼的她竟然有些手足慌乱。
看他吐的差不多了,忙扯了抽纸给他擦掉唇角的污渍,眉微蹙着,“躺一会吗?”
瞿郁桀摇摇头,覃霓便将床头摇正了些,给他靠好,她忧着心,“我去拿毛巾给你洗脸。”
他有些气喘的点头,眼睑无力的搭着。等她转身,他忙抬眸凝着那高瘦纤巧的背影,眸色迷茫。待到脚步声响起,他又耷下眼睑,什么都不曾在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