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闻言,心下已然一片明了,便道:“阿宸,是你知道父皇不会给你,对不对?巫灵珠,只会传给下一位皇帝,只有皇帝才能够拥有它,对么?”
“对。”风慕宸并不避讳此等实情,狭长的风目微微一眯,冷然的道:“巫灵珠的存在,是为了保佑国家的安宁。亦只有最高的王者才有资格拥有他,而我……”
他叹口气,又道:“况且,此刻就算拿到了也无用。巫灵珠已经在南筠国沉寂了25年,若是无法开启它的灵性就被强行取出,那它只会随风化作一缕灰尘,随风而散。”
汐颜蹙眉,这个,她也知道。
所以,她才让擎苍不辞辛苦的寻了玉石来做了那个拢玉盒。因为巫灵珠是上古神物,只有充满灵性的宝玉才能很好的保护它。
可是阿宸,现在,连你也需要巫灵珠了。那我们以后,是否会因此而反目呢?
风慕宸并未发觉怀中女子的变化,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半眯起的风目中晃过的,却是今日他去找柔贵妃时的那一幕。
当推开那扇冷宫的大门时,里面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他一直最敬爱的母妃,身着一袭灰旧的粗布长袍,静静的蜷缩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发着呆。
她美丽的容颜上满是倦怠,墨黑的发丝间粘满了稻草的碎屑。她的面前,散乱着几个破旧的瓷碗,里面的食物发出酸臭的味道,吸引了大批的苍蝇围在哪里团团转。
“母妃。”风慕宸唤她一声,顿觉喉咙苦涩,鼻头发酸。
许是听到了呼唤的声音,柔贵妃回过头来,无神的双眸软软的落在面前的高大的男子身上。微微一怔,继而一笑:“宸儿,你来了。”
那样自然的招呼,仿若她们并不是许久不见,仿若她在此处不过是在刻意的等他前来。可是这一切落到风慕宸的耳朵里时,却不由的泛起一层沉重的涟漪。
“母妃。”风慕宸半跪在柔贵妃的面前,哽咽着:“儿臣定会救出母妃,定会为皓洗尽清白。”
柔贵妃轻摇头颅,苦笑着拉起他的手,道:“何必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宸儿,只要你们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我这些年已经享尽富贵,此刻如此,倒也并不在乎。”
“母妃。”风慕宸眼眶一红,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柔贵妃慈爱的抚摸着他一头墨发,道:“宸儿,虽然你我并非亲生母子,可我一直视你为骨肉。如今,看着你能娶妻成家,能够在这复杂的皇宫中安然毒日。或者,我也能够对的起你的母亲了。”
“母亲?”风慕宸一怔,他来此,亦是为了探寻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他蹙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的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子。”柔贵妃笑着,柔美的双眸探向远方,似是在追寻着那早已逝去的记忆:“她那么的美,美到……就算世间万物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样的超凡脱俗,令人过目难忘。只可惜,她爱上了你的父皇,一个注定心中只有权利和天下的男人。”
夜深人静,欢快了一天的虫鸟也早已飞回了自己的巢穴,一切,静谧如斯。
雕花的紫金檀木床上,身着乳白色桃花彩绣寝衣的女子早已甜甜的进入了梦想,而她的身侧,一身银纹素锦寝袍的男子却依旧心事重重,辗转难眠。
耳畔,柔贵妃的话依旧无孔不入的响起:“宸儿,答应母妃,不要放弃争夺帝位。为了我,、为了皓儿,也为了你的母亲,千万不要放弃知道么?因为,只有你强大了,你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宸儿,只有夺得皇位,你才可以夺得巫灵珠。那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它应该属于你,而不是沉寂在这个无情的皇宫之中漫无天日,亦让你母亲的灵魂无法安息。”
他叹息的翻了个身,伸手轻轻的为他身侧的女子拉了拉被子。夺得皇位,夺得巫灵珠?或者,那些东西于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他这一生,有汐儿,已足矣。
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娇嫩的唇瓣,薄凉的唇畔勾起满足的笑意,汐儿,此生有你相陪左右,我,还有什么能够放不下?我此生最期盼的,莫不过是与你一一生相守,至死不渝。
“咚!咚!”窗外,有丧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弥漫了整个黑夜。
风慕宸突然一个激灵从床畔坐起,心中的不祥之感还未散去,便听门外风行小心的喊道:“王爷,刚刚宫中传来消息,柔贵妃她……”
犹如平地惊雷在耳畔轰然炸响,风慕宸怔然片刻,旋即下床抓起衣服披在身上,继而高声吩咐门外的侍从:“准备马车,即刻入宫。”
马车飞开的往宫中而去,一路溅起悲伤的哀戚。
汐颜紧紧的靠着他,只希望自己颤抖的身躯可以给他片刻的温暖。心中却难掩叹息:阿宸,我现在才知自己的无能为力,因为,我没有办法抚慰你此刻的心伤。
荒凉的冷宫里,或者,唯有此刻才算是真正的热闹吧?皇后、太医、宫女、太监,一屋子的人围在一起,围着正中央那个已经毫无声息的妇人。
那个曾经宠惯后宫无人能及的柔贵妃,此刻,争屈偻着身子横卧在一团稻草上,脏乱的粗布衣衫上挂着斑驳的血迹,原本乌黑的秀发凌乱的散在一侧,遮住了倾城的苍白容颜。
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因为地上,还留有她狠命挣扎的痕迹。她染成红色的指甲,因为用力的抓挠而悉数折断,像没有了生命的虫子,僵硬的散乱在脚边。
“母妃!”汐颜慌乱的拨开人群,屈膝跪在柔贵妃的身旁,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在柔贵妃满是灰尘的手心里,晕开一袭难掩的凄冷。
“柔贵妃是怎么死的?”风慕宸问一旁的太医,声音里是压抑的悲伤,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回、回宸王。”那太医听得发问,便赶紧哆嗦着上前而来,瞟了一眼皇后之后才颤声的开口回道:“柔贵妃她、她是、暴病而亡。”
“胡说!”汐颜闻言骤然起身,凌厉的目光扫一眼太医,怒道:“母妃她嘴唇发青,指甲也泛着青灰色,这样的迹象,明明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你身为太医,如何知情不报?”
“呵。”皇后闻言干笑几声,道:“翎歌公主,她此刻是个被废的宫人,难不报会有自杀之心。太医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颜面。要知道,后宫妃子自杀,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自杀?”汐颜冷笑:“柔贵妃所中的是鸩毒,如此稀少而又名贵的毒药,她一个被废的宫人如何能够觅得?想来,定是有人要毒害了吧。”
“宸王妃口齿伶俐,本宫自是甘拜下风。”皇后倾城的美颜上绽开一丝细微的得意,秀眉微微一挑而笑道:“想来宸王妃心中已有打算,不知,是要将事情闹到何种地步?”
“皇后是在害怕么?”汐颜目光阴冷的的探向皇后故作镇静的眼眸,道:“即便柔贵妃此刻是打入冷宫的罪妇,可是凭皇后的身份,亦不可随意凌杀,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