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摇头含悲而笑:“我说过,我不会为难风侍卫,风侍卫尽忠尽责亦是王爷的福气。只不过我的丈夫在里面,又是怎样的痛?”
风行以为汐颜终于不再强行而入,便放松了警惕,叹道:“王爷病发之时,如万蚁嗜心,万蝼啃骨,那种痛,非常人能承受。”
“原来是这样啊。”汐颜说着,便拔下自己头上的凤钗,然后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狠狠的刺入臂中,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灼伤了地上的积雪。
“王妃。”风行吓得赶紧一把按住她的伤口,紧张的道:“王妃何必如此?”
汐颜眼望那厚重的石门,滚下一串晶莹的泪水,喃喃的道:“只是一点小伤口就已如此疼痛,我的阿宸在里面又是怎样的难熬?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惟愿于他一起痛。”
“王妃。”风行慌忙的抓住她又要落下的金钗,终是无奈的道:“好,属下放王妃进去。”
厚重的石门用力的被打开,里面阴冷的寒气便扑面而来,借着那一丝月光望进去,模糊中只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早已痛的浑身发抖,神志不清。
“阿宸。”汐颜惊呼一声,上前紧紧的抱住那个冰凉的身躯。她的阿宸是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啊?阿宸,我多想替你痛,替你苦?
“王妃,王爷此刻只是痛不欲生,还未泯灭心性。在过一个时辰,他便会失去理性了。”跟随他一起进来的风行小声的说着,似怕惊起了那正颤抖不已的男子。
“我知道了。”汐颜头也不抬的回道:“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一个陪着他便好。”
风行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或者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固执的女子是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的,她如同自己的主子一样的固执。
石门再次被关上,挡住那原本就微薄的月光。
黑暗中,汐颜摩挲的上前搂紧风慕宸,在他耳边轻语:“阿宸,别怕,汐儿在陪着你,汐儿一辈子不会离开阿宸的,阿宸,坚强一点。”
怀中的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后不免一阵轻微的颤栗,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沙哑的声音柔声唤道:“汐儿。”
汐颜不免一阵惊喜,他还能唤出她的名字,这表示他知道她在陪着他,是么?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哽咽的道:“是,阿宸,是你的汐儿,你的汐儿来了。”
“汐儿。”又是一声轻唤,下一秒,她已跌入他冰冷如霜的怀抱:“汐儿,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汐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汐儿永远都不会离开阿宸的。”汐颜扬起脸,轻轻的够上他冰冷的唇:“阿宸说过,今生牵了汐儿的手,再也不会松开,对不对?”
“汐儿,不要离开我。”他僵硬的身躯因她的吻而起了反应。
他猛然一把将汐颜横与自己的怀中,铺天盖地的吻了上去。在这样寒冷的石室里,在这样痛苦的状态下,或者,唯有这一吻,能够缓解彼此心中的恐惧。
“阿宸,我爱你。”她用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忐忑不安的享受着他满是爱意的掠夺。
而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的吻越来越急促,就在汐颜正准备着他随时进入她的时候,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却忽而一个用力,然后沉声呼道:“汐儿,痛。”
痛,痛彻心骨,如万蚁嗜心,如万蝼啃骨,这样的痛无法形容,只让人几欲疯狂。
“汐儿。”他的手再次用力,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臂握断,他将头埋入她的胸前,痛苦的低语:“汐儿救我,汐儿,快救救我。汐儿!”
“阿宸,不怕。”她抱着他,企图用自己的身体去化解他此刻的煎熬,她将他的紧紧的揽入自己的怀中,哭着安慰:“汐儿在这里陪着阿宸,阿宸要坚强,阿宸要忍住。”
“汐儿,救我,救我。”风慕宸的声音越来越沙哑,那拼命压抑的疼痛已让他渐渐有些恍惚。而他手上的力度亦越来大。
就在汐颜忍不住低哼出口的时候,他却又突然一个挺身将再次将汐颜压入身下,然后,疯狂的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静默的空气中,传来血腥的味道。
汐颜咬牙忍着,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清楚的感到他正慢慢遗失的理智。她知道,那病魔正在一寸一寸的吞噬着他的骄傲,让他渐渐迷失了自我,让他如风行所说的那样开始六亲不认。
可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就此放弃,他的阿宸需要她。
“啊!”他突然厉吼一声,一双手几乎要嵌进汐颜的肩头,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他喉咙中发出的那种如狼一般的呼啸狂鸣。
恍惚中又忆起那个夜晚,他发丝凌乱的独立于墙头,一轮明月在他身后缓缓移动,他如仙一般飘逸,却又如魔一般可怕。
“阿宸,阿宸。”她忍着剧痛,轻轻的伸手去探寻黑暗中他冰凉而扭曲的脸,这样的痛苦,他的阿宸到底经受了多少?
每一次,他独自一人被锁在这个冰冷而阴暗的石室中时,又是怎样的恐惧?阿宸,为何你我不早一点相识,为何我不能陪你走过那些孤单的岁月,阿宸!
“汐儿。”一声微弱的呼唤荡起在她的耳畔,她一个激励屏住呼吸,却听他又道:“汐儿,快离开这里,我怕自己支撑不住了会伤害到你。”
“我不会离开的。”汐颜用力的搂紧他,覆在他耳边轻语安慰:“阿宸不必担心我,无论阿宸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不。”他无力的摇头,伸手欲推她:“我不能伤害你,汐儿,快离开,求求你,快离开。”
“为什么让我离开?”汐颜用力的抓紧他冰冷的手:“阿宸,我们相约携手百年,难道,汐儿连这样的痛都忍不住么?阿宸,不要怕,你要相信你自己不会伤害我,因为,你爱我。”
“汐儿,我爱你。”他颤抖的双手吃力的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摩挲的为她披上自己的衣衫,道:“我不会伤害汐儿的,因为我爱汐儿,我爱汐儿。”
“汐儿也爱阿宸。”汐颜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一滴泪滑下脸颊,落入被撕裂开的衣襟,然后,慢慢的渗入她胸前挂着的那枚戒指。
黑夜中,那枚戒指忽而发出莹绿的光芒,像狼的眼睛那么阴森而寒冷。
然后,光芒越来越盛,似是要将这石室穿透一般的无所不在,石室内一瞬间亮如白昼。而刚刚还烦躁不安的风慕宸,却在这绿光的包围中安静了下来,然后沉沉睡去,宛若孩童。
石室外,一直守候在旁的众人亦是被从石室内发出的那束绿光而吸引。
绿光慢慢飞升,不知不觉间竟与天空中的明月交相呼应,却也只是一瞬间,那绿光便如闪电一般一瞬即逝,像是被石室中的某一样东西忽然一口吞并了下去。
众人不免惊异,面面相觑了片刻,忽而便做了鸟兽散状。却唯有风行依旧站立在石室旁,静静的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明月,期盼的它快些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