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张妈喊了三遍,夏曦才缓缓地下楼来,在饭桌上落座。
五十几岁的吴明文,头发打理得黑亮,一张白净的面皮,也未见有什么皱纹,保养得极好。只是那一对大大的暗色眼泡,正直地出卖着他的年龄。
“小曦今天怎么有空?”吴明文盯着夏曦,明知故问。
夏曦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姐夫想见我,有事吗?”
吴明文怔了怔,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开门见山。但他随即目光一闪,温和地笑笑:“几年不见,听说你在陆氏做得不错,替你高兴,想当面说声祝贺。”
夏曦点点头,“谢谢。”
随即低头吃饭,不再抬头看他。
其实对着这个男人,她连吃饭都没有味口。只要一想起姐姐受过的苦和委屈,她恨不得操起桌上的酒瓶,揍他个狗血淋头。
吴明文看着低头吃饭神情冷淡的夏曦,眼睛里显现一丝不悦。但是他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小曦,陆氏在你的手里,越来越强了。前两年陆氏业绩涨幅惊人,今年国内股市大动荡,陆氏也是屈指可数的几个稳中有升的企业,你在陆氏的地位应该很稳固了。”
见夏曦没有答话的打算,他顿了顿,只好直接开口:“小曦,陆氏最近在澳洲有个大项目在寻求国际合作,而我们鸿利在澳洲一直有这方面的资质。不如就我们两家合作,知根知底。”
夏曦听了将筷子放下来,用餐巾轻轻沾沾嘴角,“那个项目不归我管。”
“你不是总管吗?”吴明文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夏曦摇了摇头:“跨国的项目,一向是陆总亲自盯的。”
吴明文轻哼,“谁不知道,陆成不管事,一切听你的?”
夏曦呵了一声,说:“他是总当家,怎么能不管事?再说,我已经递了辞呈,年后就离职了。”说着她往后轻轻一靠,眼睛里略带嘲讽地看着吴明文。在夏月说吴明文点名要见她时,她已经隐隐知道他想找她做什么了。被金融风暴吹得摇摇欲坠的企业名单里,就有吴氏鸿利。
吴明文听了她的话,愣了愣后脸色完全冷了下来,将手里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你是一点情份也不念,一点忙也不想帮咯?”
夏曦的眸色也变得冷然,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啪……哒……”的一声,吴明文突然将手边的碗,扫到了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曦一眼,用力地甩开夏月扶过来的手,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萌萌吓得哇哇大哭,可是吴明文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上车离开。
夏曦走过去抱起萌萌,轻声地哄着。夏月的电话却响了。
夏曦听到姐姐只说了一个喂字,便没有了下文。她转头,刚好看到夏月脸色苍白的将电话从耳朵上拿下来。
“他说什么?”
夏曦知道是吴明文的电话。
夏月看着夏曦,脸色由白转红,气得连说话都哆嗦了:“他,他……他说如果你不帮他这个忙,我和萌萌……他永远都不会管了,就,就连这处房产,他都要卖掉……”
夏曦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示意张妈将萌萌抱到里屋里,然后走到夏月面前,将她一把抱住,心疼地叫了一声:“姐……”
“小曦……真的帮不了吗?”夏月看着夏曦,眼睛里满是悲伤。
夏曦摇了摇头:“姐,这个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是吴明文这个人,人品甚至人格都有问题。跟他分了吧,房子,我买得起。”
夏月伏地夏曦的颈窝里,低声哭了起来:“可是我的萌萌……她怎么办?她永远不会融入吴氏家族,她的人生,永远是有缺失的……”
夏月的泪水,沾在夏曦的脖子上,让夏曦的心疼得无法形容。
“姐,我试试看,我去跟陆成说说。”
……
夜色早就深了。夏曦慢慢地开着车,在环城路上游荡。
她一直在想,陆成晚上请她喝酒,她要怎么跟他解释离职的原因,多年来她从未曾表达过自己的心意,现在自然更不可能再提。
虽然喜欢他却一直没有表白终是种遗憾,但有时候,自尊让人倔强。十年来,陆成几乎就没有空窗期,根本就没有给她过表白的机会。
然而,当马路上车越来越少,深沉的夜色终于淹没了城市的喧嚣,陆成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来。
腕表上的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夏曦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陆成在高一开始泡妞,从那时起,她这个“兄弟”,便一直被他爽约。陆成辩解说,兄弟是永恒的情谊,妞是一时的兴趣,兄弟能等妞不能等。
明明已经成了习惯,可是心竟然无法麻木,闷闷的疼痛感再次涌上来,她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她这次开的是自己刚买不到一年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八位数字的车价,几乎花光了她前两年所有的薪资,但是她一点也不心疼。她经常会在某个夜深人静她独醒的时候,驾驭着跑车,在这个城市里闪腾挪移,横冲直闯,用速度挑战极限,用极限的刺激,来打发落寞。
戴上夜视镜,打开顶篷,她猛踩油门,跑车极速地飞驰着。
车一路往前直开,凌晨的街道虽然还是车辆众多,但她却左闪右超的如出无车之境,一直畅通无阻。但速度却无法消减她心中的郁闷,心情落寞到极点的她点开了车内的音乐,碧昂丝的IfIwereaboy响了起来。
车开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凌晨竟然堵车?夏曦靠着坐椅,低声骂了一句。
她的车本来就拉风,加上寒冬腊月的竟然还敞篷,音乐声里,周围的车窗都拉了下去,很多人对着她吹口哨。
她正视着前方,目光没有一点偏移。就在前面车队有些松动,她缓缓跟上准备伺机超车的时候,突然听到路边有人在跑。
并没有斑马线的大马路上有人在跑,她心中一禀,但还未抬头,就感觉车身一沉,有人跳了上来。
她连看都没有看,快速地倾身用手肘顶向来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