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就是这样,任你一点一点思及,痛彻心扉。饶是如此,亦不过是唏嘘一场,再见着故人,谁都绝口不提过去一个字。
像她与慕昶峰,不正是这样么?
简殊回到酒店后,叫秘书将整理好的资料全都拿给她,秘书“啊”了一声,听她的语气,以为又有的忙了,然她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说:“我一个人看就行了,你可以直接下班。”
秘书连忙摇头:“简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呀。”
她淡笑了下:“谁说我误会了,你要是真想加班,可以留下来。”
其实并非是她有意放秘书下班,而是她知道,今天晚上慕昶峰必定还会找她。多一个旁人在,总归不方便。果然,晚饭的时候,就接到了慕昶峰的电话。他声音淡淡,仿佛是询问:“晚餐是你安排的,潮州菜似乎不符你的口味?”她笑吟吟道:“慕先生是酒店贵客,当然优先照顾。再有,都三年了,有挺多偏好都会改变的。”
简殊到了慕昶峰的套房,见他正蹙眉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是一份业绩报告。她眼睛一扫,看到首页枫丹白露几个字,便知道慕昶峰是在考察酒店的业绩。
只是,他蹙起的眉头并非是一个好兆头。
简殊走过去,叫了声:“慕先生。”
慕昶峰点头,抬起眼皮看向她:“先去吃饭?”简殊不为所动,目光仍放在那份业绩报告上,沉默片刻道:“你不会投资枫丹白露的,对不对?”
慕昶峰似乎是笑了:“那么你极力争取的又是什么?”
她忽而无言以对,因为被他全都说中,明明确确地把她的矛盾扯了出来:一面是对展聿恒推推挡挡,一面是对慕昶峰并不拒绝,好像没有一个绝对的目的,整个人变得愈发寡断纠结。
他看着她,笑意渐渐狭促似的:“简殊,你真有意思。”
慕昶峰极少与她开玩笑,印象中宠溺多过斗嘴,他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她亦过早地习惯于他的生活方式,因而日常过的单调却有序,从不会弄出什么岔子。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附和似的笑了笑:“你说的对,路是自己走的,凡事专注到位才能成功。我想一定有几分道理。”
慕昶峰明显怔了一下,因他整个人埋在沙发里,在傍晚的橙光里,轮廓都变得柔和,她猜不出他的反应,只将对面深邃的眸光看尽。
许久,才听他说:“去吃饭吧。”
餐厅里,专人送来的晚餐,是她事先吩咐过的潮州菜品,色香形美,足足摆了半张桌子。只是慕昶峰吃潮州菜,仍是千挑百剔,他这人虽喜清淡,但忌辛甜。为此,简殊专门向餐饮部将注意事项逐一列清,使之务必请最好的做菜师傅在每道菜上都下足功夫。
慕昶峰示意她坐在对面,缓慢开口:“你下午出去了?”
简殊嗯了一声:“最近酒店客户很多,几乎每天都有预约。”
慕昶峰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动作优雅地开始吃菜。她亦是安静地陪着,只想时间再快一点,或者他的动作再快一点,为这别扭的独处尽早做个完结。
然,若真说是完结,恐怕她还没这样的主导权吧。
他声音平淡:“明天开会之前,跟我出去晨跑。附近哪里比较适合,你应该熟悉。”
简殊知道慕昶峰有晨跑习惯,只是a城不比香港,酒店的位置也十分特殊,处在闹市之中,真要挑出一个堪比半山公路的场所,实非易事。她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
慕昶峰别她一眼:“你笑什么?”
简殊忍了忍,说:“没有。”而他目光太过犀利,叫她压力顿增,唯有缴械投降一般,叹声道,“不过是想起一个笑话,并不好笑。”
慕昶峰索性放下筷子,仿佛带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她笑得有些勉强,将笑话讲个他听:“有一个外国佬,来a城定居。每天都在a城的二环路上坚持晨跑,这两年跑下来,最后竟得了肺癌死掉了。”他并未因为这个笑话的映射有所愠怒,反笑了笑说:“放心,我命大。”
简殊局促起来:“我……我不是说你。”
他仍是笑:“我知道,量你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