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当她是小孩子,循循善诱一般。
简殊果然不哭了,但心跳得很快,整个身体都变得虚浮轻飘,好像在做梦。
其实,每个女人都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而对她来说,就是慕昶峰。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港大的校庆上,他代表往届的校友致辞演讲,站在礼台上,个子真高,面相又好,立马俘获一片芳心。他讲广东话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但内容她全忘了,唯记得他最后说:“香港经济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了。”
也许这就是偶像的力量,能让你做每一件事之间都要将他的话拿出来斟酌一番,然后面对困境也能挺直了腰板扛过去。所以,这份感情到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崇拜,喜欢或者是爱,更多的,还有一份信仰,一份感激。
只是为什么,他给了她信仰,却要那么狠地将它生生摧毁?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拍拖,是交往,原因只在于她并未想过从他身上获取任何东西,当然,除了爱,她也问过他,带着几许狭促的笑:“为什么是我,这一次千万别说因为我可怜。”
当时他在看财经报,巨幅的照片几乎占了一整版,正是在长篇报道慕氏九龙行成功收购富昌一案,他似乎心情不错:“那么,又为什么是我?”
这是他第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简殊没有多想,脱口道:“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喜欢到甘愿为你付出,不求回报;
喜欢到哪怕跟你在一起,帮你做事,都已经心满意足。
甚至当她亲眼看到管家在她的饮用水里融了白色药片,她还在怀疑是不是感冒药,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可是药瓶上头很干净,只有私家医生手写的标签“COC”,她怔了一怔,很久才想到这是combinedoralcontraceptive(避孕药)的缩写。
她想她一定狼狈极了,慌乱地逃离现场。事后几次欲言又止,只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不想要孩子,便是不想娶她,她又变成了那个渺小的仰望者,也曾经一个人偷偷地哭。
“路是自己走的,凡事专注到位才能成功。”
同样,没有得到的,不是不会得到,是她做的还不够到位,她一次次这样告诫自己。
多少次,是这句话叫她坚持下来,把疑惑,委屈全都憋在心里,仍以一个全能女秘的形象跟在他左右。
后来有一次,移民加拿大的岑佩如回港,才下飞机便驱车赶到施勋道,说有要事找他。依着慕昶峰的脾气,旧人已殊途,牵扯则免,可他那天却破例与她谈了很久,简殊觉得,那段时间的等待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但好像过了几月几年似的,那么难捱。
日光穿过树影斜进窗子,满目仍是斑驳;电视机里,是赛马直播,声音嘈杂得很——一切都是乱的,连她自己,都止不住心跳频频。
等到岑佩如离开,夜幕早已铺开。
慕昶峰显得有些疲惫,只站在落地窗前,背身而立,她抬眸看着他,突然听他用略显低沉的嗓音叫她的名字,问她:“简殊,你有话要说。”
他用的陈述句,像是能肯定她的心思。
她不过笑了下,说:“没有。”
慕昶峰亦不再说话,就看向窗外,而她看不见他的表情,静静地想了很久,才说:“我怕我太过沉溺,也不想表现的太过可怜,如果有些问题不好解答,不如自己消化。”
慕昶峰方转过身来,面上毫无波澜,他说:“我说你可怜,不只是同情。”
他不止一次说她可怜,带着一丝丝的宠溺。而在当时,他眼底有些不确定的东西闪过,双眸望进她的眼,隔了好半响,终于笑了声:“简殊,你一定不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正是这份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