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曦给母亲打电话,说了要去G省看他们的事情。但张妈妈听到立刻反对:“G省每逢夏天就发大水,还是别来。”
张晓曦听到母亲的反对,满脸的失望和委屈。她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绕着弯曲在一起的电话绳,冲着电话那头的母亲撒起娇来:“我想见见你们呀。”
“晓曦,听妈妈的话……”张妈妈顿了顿,终于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那次我做梦,梦到你掉到水里。你不喊也不叫就那么沉了下去,我在岸上看得着急得要命,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张妈妈现在说起这个梦还是心有余悸:“最后还是哭醒的。所以你给我安安分分留在北京,到时候如果你爸学校没事了,我们就到北京或者回家,你看好吗?”
“嗯!”张晓曦用力点头。
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张晓曦在一家小型的广告公司找到了工作。这家公司上上下下加上老板也就12个人。全是当初在大学里志同道合的几个朋友,合伙开的公司。张晓曦虽说是经理助理,但她闲下来的时候也帮其他人打打杂,像订餐、预约、整理什么的事她都干。张晓曦觉得在这里工作得还算开心,年轻人的氛围总没有那种大公司来得压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最起码这是靠她自己的能力找到的工作。
他们公司这次接到了个大单,设计部的几个人没日没夜的想点子准备方案。张晓曦这种外行什么都不懂,便自觉地打点好一切后勤事务。好在后来方案成功地被客户采用,老板考虑到以后又更多的合作机会,便在酒店摆了个饭局,邀上客户一起吃一顿。张晓曦作为公司里二分之一个女职员,被一并拉上同行。
酒桌上的那一套,张晓曦这样刚踏入社会的新人哪能应付的了。饭局还没到一半,原先一众彬彬有礼的人便原形毕露起来,以各种名义的敬酒、劝酒。公司的男同事们都尽量帮公司唯一的两位女同事挡酒,可是还是避免不了对方各种理由的劝酒,最后连他们都自顾不暇。看着那姑娘几杯红酒下肚后,哭丧着脸对自己说:“他/妈/的,这酒像馊了的药水似的,好喝他们妹呀好喝!”
张晓曦心里瞬间泛起了股英雄气,挡在了那姑娘的前面和那帮“酒仙”你来我往地喝。后来她只觉自己拿杯子的手都开始晃个不停,眼睛看出去一片虚无。
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张晓曦蹲在马桶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整个胃都给吐空。可她还是觉得有股东西堵得自己难受,甚至拿手去抠自己的喉咙,但什么也吐不出来。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慌得哭了起来,心里满是莫名的恐惧和失落。
张晓曦明明思路很清晰,她连哭得时候都生怕别人听到,所以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哭泣。可当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再哭的时候,眼泪却偏偏就像那7月里的雷雨,来势汹汹怎么也停不下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1,可转念又立刻挂了电话。顾念辰,我怎么到现在还是要想你……
也许身体里过剩的酒精被大把的眼泪一并带出了体外,等张晓曦情绪稳定了下来,觉得整个人比先前清醒了许多。于是洗了把冷水脸便往包间走去。走道里明亮地暖黄色灯光把地板上坚硬的大理石罩上一层柔软。张晓曦放慢了脚步,好让自己的高跟鞋不要发出较大的回声。
正巧同事看她去了那么久不见回便出来找,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担心地问:“晓曦,你没事吧,眼睛怎么那么红?”
张晓曦微笑地摇了摇头,故作轻松语调地说:“我刚才吐了,难受死了。我们能不能偷偷溜走啊?”
酒精是一个好东西,它让软弱的人把所有坚强不了的借口都推给了它。
张晓曦以为,自己可以在这样漫漫忙碌的日子里慢慢忘了顾念辰,让一切都变得云淡风轻。但是当她的照片被印在各种大小娱乐报刊杂志时,生活的轨迹似乎早就偏向了那幽暗的,见不到尽头的秘密森林里去。
张晓曦看着报纸上那些她和陈宇航在海南的照片,被冠上“劈腿男另结新欢”,而旁边偷拍的天后肖冉的生活照却被钉上“肖冉暗自神伤,素颜出门尽显憔悴”的标题,她觉得难以置信,往日里尽看媒体捕风捉影各路明星八卦隐私,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看完写得一板一眼的报导,张晓曦想想觉好笑,记者同志就凭着这几张沙滩照片,就写出来一篇集悬疑剧与琼瑶戏为一体的文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她去找了陈宇航,问他:“那次我们在沙滩就两个人,怎么会被拍到啊。你要不要去跟肖冉解释解释,免得人家误会啊?”
哪知向来娱乐精神盎然的陈宇航这次却脸色不佳,他闷着声音怪里怪气地说道:“我们的关系没这解释的必要。”
“那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啊?你要不找人把这消息封掉吧!”
陈宇航听着笑了出来:“你偶像剧看多了吧,为这种事情封消息。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要担心。”
张晓曦白眼:“我都还没嫁人,要因为这事儿没人要了,那怎么办?”
“大不了没人要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娶你回家好了。”
“你可以勉为其难,但是我才不想将就。”
“我很吃亏了好么!”
“我才吃亏了好么!”
这厢张晓曦和陈宇航一来一往地斗着嘴,那边为新戏上映发布会站台的肖冉正被一大群的记者围住,都在询问着她“被劈腿”的事情。
肖美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说自己和陈宇航只是朋友而已。
精明如狐的记者哪肯就此放过,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你对对方的新恋情有什么想说的?”
肖冉凝神片刻,瞪大了眼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如果是真的,那么当然希望他们能好好下去,然后结婚生子。这样我们作为朋友的也会替他们开心。”
所有人都看到了,肖冉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虽面带笑容,可眼里逐渐涌起的泪水还是难掩她心里的委屈。
一时间舆论一边倒,大家都同情肖冉。都说她坚强,明明是受害者还要为对方说话。她的那些铁杆粉丝更有甚者开始组织人肉起张晓曦,说要为自己的偶像出口气。
强大的人肉系统让张晓曦的博客、微博、聊天工具账号都被他们知道,小粉丝们不停地在上面发一些难听的话。张晓曦耐心跟他们解释是误会,不是媒体报导中的那样,渐渐粉丝们也觉得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直到一位据称是知情人士的神秘人向媒体发布了一组张晓曦和陈宇航在酒吧门口举止亲密的照片时,为新戏做着宣传的肖冉次次被媒体追问感受,有一次甚至中途突然哭着离开。而那些粉丝们看到偶像这般伤心,被彻底激怒。天天站在张晓曦公司的门口,见了张晓曦就骂她不要脸、狐狸精。
头一回听到被那些人那么难听地骂自己的时候,张晓曦难过地都要哭了出来。打电话给陈宇航,又说他去了国外得再过段时间才回来。她又不敢跟张晓昭说这情况,生怕他一开口就让她辞了工作。她觉得生活一团乱,无缘无故趟到这滩浑水真是百口莫辩。
看着同事们一个个下班回家,张晓曦在办公室这里弄弄那里碰碰地又磨了大半个小时。她琢磨着外面那帮小粉丝见不到她人影儿也都该回去了,便收拾收拾下班离开。
她特意在走出大门口前往旁边瞧了瞧,看到没人便安心地大步走了出去。才没走几步路,张晓曦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转身一个鸡蛋就朝她飞来,砸在了她的头顶。几个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盒盒买来的鸡蛋用力地砸向她,嘴里还冲她不停地咒骂。
被砸到的地方泛着阵阵的痛,粘稠的蛋清沿着脸颊慢慢滑下,张晓曦满鼻子都是生鸡蛋的蛋腥味。但张晓曦完全被这突如其来地情况给吓闷了,她甚至连躲都不知道闪躲,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任着鸡蛋重重地砸向自己。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刺耳地刹车声,张晓曦被人护进了怀里。她立刻闻出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于是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衣襟,眼泪终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顾念辰拍了拍张晓曦的背,冷眼看向那帮学生,呵斥着:“你们在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已经算犯法了吗!”孩子毕竟是孩子,一听到“犯法”两个字立刻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原先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纷纷迅速跑走。
“你怎么这么傻,任着他们这么扔也不知道躲。”顾念辰心疼地楼着张晓曦:“要是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张晓曦摇头:“我不知道。”
顾念辰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他说着牵起张晓曦往车那边走,可张晓曦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说:“我现在这样不能回家,能送我去酒店吗?”
顾念辰想了想:“去我家吧。”
张晓曦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神色尴尬:“我去……方便吗?”
顾念辰只觉胸口一刺,握着张晓曦的手不禁用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哽着声音说:“当然方便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