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落下,扭曲了四周的空气。仅仅是普通的一剑就挥出重锤的效果,木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乐观地以为能够毫发无损地接下这一击。
至于殷天厉的及时赶到,木瑟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木瑟的自尊从来没有不允许自己有这种侥幸的念头。
“可是,我从来没打算做一个弱者啊!!”木瑟黯蓝色的双眼中怒火迅速地蔓延,占据了双眼全部的空间。
不过,时间从来都是决斗中至关重要的一项因素。长剑至上而下的斩击,高速而连贯,如期而至。
下一瞬,银茫飞瀑般轰击于地,惊起层层气浪,护卫在决斗中心周围的人群一时间纷纷后退了半步。
一声音爆突然从人群的后方响起,只见青袍儒生愕然回头道:“小姐!”
殷天厉更是趁对方分神,冲出对面青袍儒生的包围圈,纵身一跃,跳入人群中央。
“小姐,您这是……”
青袍儒生有些畏怯地看着面前包裹在层层盔甲的模糊身影,只听微风一动,便有一张纸条飘到了他的面前。
“目的已达,勿伤人。”
简洁的词句,娟秀的字迹,不过青袍儒生却一点都没有享受这给自己带来的视觉享受,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不对……”青袍儒生身旁的一位黑衣人忽然高呼,朝着青袍儒生背对着的一幕出声道。
……
停顿、凝滞,丝毫没有切到肉体亦或者瞳术的触感。
久戈微眯的双眼微微放大,自己号称能斩破所有同阶以下的法器,竟然生生连带着自己停在了半空之中。
“不对。”
灰色的烟尘随着银茫倾泻后的余波缓缓平静了下来,长剑下方的地砖一一龟裂,可烟尘之下依旧是一片银茫,不过那份银茫却是比久戈斩出的剑芒更加璀璨。
“月光是很柔软的东西呢。”
沙哑得仿佛粗糙的金属相互摩擦的噪音,可却是反常的说着很温柔的话。
银白色的光芒环绕在下方,隐约构成一条银狼的虚影,虚影渐渐凝实,不过里面清晰的藏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双手合十抱在胸前,散乱的长发肆意地撒落在肩上,以久戈的目力勉强能看到那藏在层层银茫和额前长发后紧闭着的双眼。
“月光永远都会在夜晚照常升起。”
嗷呜~
狼啸声忽的响起,巨大的银狼虚影仿佛活了过来。两只巨大的前爪出现在长剑之前,紧紧贴合在长剑左右,像是早就存在般合情合理。
长剑的停滞,似乎亦是在这两只巨爪的阻挡下丝毫未动。
“昼归汝等,夜归吾等。”小小的身体中传出古奥的话音,连同着那个身体都变得古奥起来,“吾等,月下最强。”
这一刻,本就只剩下一丝余晖的日光沉入西边的地平线。月亮仿佛本就准备完全,绽放的月华璀璨而光洁,银灰色的地砖反射着月华,整座城瞬间被银光包裹。
“这难道才是城池最美的时刻吧。”
久戈一怔,幻想着这一切都是剑芒的美好。
“觉醒?!”
跃入人群中的殷天厉忍不住道,手上的长剑一时间竟忘记挥出。
所有人这一刻仿佛都被加上了一个静止的瞳术,可真正的瞳术又岂会真正静止。
只见一簇黯蓝色的火苗出现在银狼的中心,下一瞬,无视银狼的防御,从内钻出升向高空。
黯蓝色火苗每向上升高一寸,便是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长,而火焰的颜色和木瑟瞳内的颜色如此吻合,寓意不言而喻。
瞳术,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
——禁。
明明没有声音传入耳朵,可所有人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禁”字。
高空的蓝色火焰不再膨胀,一言之下,竟然从内部开始坍缩,当火焰飞到久戈的身前时,已经所剩无几。
蓝焰的余波仅仅是刮得久戈衣衫猎猎作响,就再无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言出法随,一言可为天下法。
殷天厉惊讶得再吐不出任何一个字,单单是刹那间,他就见识到了许多只存在于说书人嘴里的故事。
要是平时,殷天厉绝对懒得去听说书人嘴里的鬼神志异,不过这一刻殷天厉却突然有种改行的冲动。
模糊的幻影支离破碎,尽管是能迷惑殷天厉的幻术依旧承受不住“言出法随”的厚重。
银色的头发轻轻飘荡,那结实的铠甲掩饰不住窈窕曼妙的身姿,刚硬的金属下渗透出少女的娇柔。
双眸蒙上一层琉璃色的光芒,琼鼻碎玉,小嘴微张,仿佛在咬着什么苦涩的咒文。
——禁。
又是一记“无法承受之重”,那架住长剑的银色巨狼虚影瞬间黯淡了几分,长剑得以挣脱,久戈一个翻身狼狈地单膝跪落在地上。
分毫未损的接下久戈绝技的银狼虚影,硬是在一个“字”的压迫下摇摇欲坠。
“言出法随,不用详述,只一见便可知其强横如斯。”殷天厉默念着自己道听途说得来的志异消息,不过他亦是诧异,“同时‘传说’,觉醒竟然差了这么多?”
银灰色的地砖上月华反射向半空,却又形成一个漩涡指向下方的银狼虚影,月华顺着漩涡缓缓进入银狼的身体之中。
渐渐地,再也难以看到银狼的所包裹住的一切。
——哒,哒。
人群有序地分开一条道路,只见为首的青袍儒生,带着身后的几个气息不弱于他的人走了进来。
而他们之中毫无疑问拱卫着披挂铠甲的豆蔻少女,青袍儒生面容古怪,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熟悉的感觉。”
青袍儒生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阻拦这一场闹剧了。
难道还有什么比一瞬之间同时出现两大“传说”更大的新闻?新闻从来都是需要口耳相传来发酵的,而这一趟出行似乎刚刚开始就要落下帷幕。
“悠。”
久戈担忧地看着少女,脸上的桀骜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可恶!”
拔出刺在地上的长剑,久戈的怒火仿佛加持于剑上,银茫如锋,带着长剑如疾风般冲向银色巨狼。
银色的冲刺刮花了流转的月华,摇曳着银狼犹如毛发的银茫,不过银狼巍然不动,渐渐凝结的巨狼不论是愈发清晰的轮廓,还是那可怕的气息,都不是这仅仅媲美之前的跳斩所能够威胁到的。
单是银狼的气息就已经不下于王级的强者。
“说着沾染着皇级的气息也不过分。”一丝无奈从青袍儒生身侧传来。
“不过,‘觉醒’毕竟只是一个仪式。”青袍儒生毫不退缩的回答道,不过说着说着他亦是喟然道,“皇级啊……”
银狼的面容清晰如实,紧闭着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再怎样,也就到此为止了。”
无奈的话语说出青袍儒生内心的真实想法,牵扯到皇级的气息,强如青袍儒生背后的势力亦是无法小看对方。
于其继续纠缠,不如点到为止。当然,如果对方想要追究,亦是不可能的。
——禁。
第三次了?!青袍儒生难以置信地回首看着身后的少女,只见少女脸色煞白,毫无血色。脚底一个趔趄,却是被少女努力稳住了身体。
强大的力量必然有着“无法承受之重”,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特指一方的,并且每一次付出都是递增的。
“小姐,您在做什么?!”
愤怒而慌张的话音落下,可显然是说晚了。
轰隆一声,巍峨巨像支离破碎,银狼虚影轰然倒塌,片片月华凝结的身体从下至上的一一崩溃。
“月光会重生。”就像是承接着之前两句同样主语的话,狼首在消失前睁开了那双始终紧闭的双眸。
昏暗无光,死寂如墓,混乱如星海,却再无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