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冷,时光却过得分外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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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殿。
如曦手拿茶碗,手轻轻地揭起盖子:
“皇上竟然疑臣妾和燕王之间有染……怕是如此,不利于娘娘和臣妾之间的大计呢。”她边说边看着姜贵妃脸上神色的变化,她肤色若雪,高髻盘旋,却依稀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姜贵妃看着面前的女子,淡然道:“你不必担心,本宫让你做好的事情你做好就行。皇后……可真是会说话呢?”
“是皇后?”如曦沉吟道,却没露出半分惧色。
“除了她还有谁,燕王要择你为妃之事,除了本宫和她,还有谁能看见。能拿这事做文章的,也只有她了。皇帝对你,”她的笑容变得有点僵,“可真是有心了。”
“皇上也只是看重臣妾这副皮囊而已,人人皆可取而代之。”
“呵呵……皇上看重的,可不止是你这副皮囊……”她的眼神突然落到了如曦的珍珠项链上,水红色的缎子,衬得珍珠更是流光婉转,“这链子,你还是挺喜欢……”
“娘娘所赐,如曦自然喜欢。”如曦挑挑嘴角,“文王的寿宴,让各宫的妃嫔各出所力,娘娘觉着如何?”
“难为你出得这个好主意,过几天本宫让静妃召集各宫妃嫔,好好商议着这事。办好了文王的寿宴,皇上对你必将更是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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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姜氏带着如曦绣的香囊走进了乾坤殿,一番泪垂,道尽如曦现如今的苦楚。
“臣妾实在不忍看妹妹如此自苦,还请皇上去看看她。”
姜氏从来都不介意,将瀛轩推向其他的女人。这一份对爱的不在意,才是她能够一直站稳脚跟的最大原因。
而如曦看着瀛轩一步步走进自己的世界,心中肆意挣扎的仇恨不时撅起,喷出万丈的火焰。这让她无所适从。
如曦数数入宫的日子,从上次瀛轩开始注意她到现在,也两月有余了。如果一直不肯接纳他,只怕他的耐心也会被磨尽吧,可是,该如何让他知道呢?
上次瀛轩虽说对她起了一点疑虑,可终究只是捕风捉影,未隔两日,还是来到了宣德宫。这几日,却只有静妃不时来宣德宫,与她商量文王寿宴的事宜,连晚照,来宣德宫的时间减少了。
她几乎有些恍惚,他不会又把自己忘了吧。不会的,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么美的舞,那么凄冷的诗,他怎么能忘!?
况且,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
将近黄昏,残阳破天。如曦命人点上了几盏琉璃瓦灯笼,吹灭了屋中其他的蜡烛,只剩书桌前一盏烛火摇曳,拿起毛笔,在宣纸面前愣了良久,却不知如何下笔。
一身水绿色的长裙,逶迤拖地,身形已然瘦削。
只有那棕色的眼眸之中,能够看到一丝神采,摄人心魄的神采。
一个高大的阴影突然铺在了纸上,如曦并不抬头,眼角有了一丝泪意。
“想什么呢?也不下笔。”瀛轩的声音似乎有一丝疲惫,但却透着十足的耐心。
“在想一个人,”如曦低着头,“不知怎么下笔。”
“一个人?”瀛轩冷冷笑道,“那肯定不是朕了?可是父母家人?”
“不……”如曦突然抬头,笑靥如花,深处却带着一股凉意,“在想皇上。”
“哦?”瀛轩怔了怔,“你一直对朕拒之千里之外,又怎会想朕……”
“臣妾拒皇上于千里之外,只是因为,”如曦越发真诚,“皇上于如曦,是唯一,如曦于皇上,却是千万分之一。”
瀛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没有丝毫地犹豫,走上前去,紧紧地将如曦拥入怀中:“你又怎知道,你在朕的心中不是唯一!?”
瀛轩发现,如曦的身子好冷,冷得如深冬的积雪。
如曦身子一颤,本能地躲了躲。
瀛轩的眉头紧紧皱起:“你还是不愿意!”说罢拂袖便走。
如曦愣了片刻,从背后拉住了瀛轩的手,一股凉意直逼瀛轩的心底,她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不要走。”
说到此处,心中一酸,眼泪竟然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你不要走。”
这句话,穆苡说了多少遍,她自己都记不清了。那么多次,她倚在冷宫的门口,嘴里喃喃地念着:“你不要走。”
多少黄昏抹走了白日,多少日光带走了黑夜,可他却一直没来!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转身对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走?
瀛轩转身,看着面前佳人啜泣的样子,心像被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看着如曦,神色温柔,却更像个未经世事的男子,不知如何安慰。
半刻,如曦止住了啜泣,她的神色变得温婉,但又带着一丝说不出得诡异,她像只翩翩飞舞的蝶,踮起脚尖,火红的唇吻上瀛轩,带着丝丝的甜味。
瀛轩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红绡帐内,那一种感觉,是多么的熟悉。
撕裂、疼痛,内心的爱恨交织,酸楚难止。
一夜芙蓉红泪多。
“疼么?”瀛轩的呼吸是那么不均匀,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如曦。
如曦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眼泪却从眼角斜斜地滑下,浸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