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瑞跟随着捕快进入牢房,在牢房口和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施平庆分开,因为这一次的案子沈林瑞和施平庆算是共犯,这样主要是提防他们串供。
沈林瑞被送进的牢房里已经有三个人了。两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三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两个中年人分别站在牢房的两边,冷漠的看着沈林瑞的到来,眼睛里面满是戒备警惕。沈林瑞没有在意他们两个人,径直的走向躺在这牢房唯一一张床上的那位老人。
“你要做什么?!”在沈林瑞离那老人不过三步远的时候,左边的那位中年人才开口制止道,沈林瑞瞄了一眼右边的那位,那位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他们两个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左边的这位和这老人。
沈林瑞停住自己的脚步,平静的看着左边那位:“我是郎中。”这位老人应该是三个人里面受伤程度最轻的一位,只是老人并不比年轻人,一点小伤小痛都会变成很大的伤害,而现在很明显这位老人家应该已经有些昏迷的症状了。
看着沈林瑞又靠近这老人几步,左边那位迟疑了一下,最后也没有阻止,目光斜向他对面的那位然后才向着沈林瑞走了过去:“怎么样?有救吗?”声音却并不像是关心,反倒有些木然的感觉。
沈林瑞摸了摸这老人的脉搏,然后再看了看伤口和脸色,沉吟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在外面我可以救得了,这里没有任何药材和针,我只能延长他的时间,其他的全凭天意。”
这样的结果左边那位一点也不意外,表情也没有任何难过,平淡无奇的“哦”了一声,一时间有些冷场。
牢房里面关进来的比起他沈林瑞这样冤枉进来的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还都是犯人的,所以他们的冷淡沈林瑞是一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用刮痧的手法给老人家活络了经络,然后要了点清水清洗了把伤口,再撕扯了块布下来给他包扎,也算是功德圆满,随便找了处离三个人都远的位置坐下,也没有管他们。
这样过去了一天,第二天早上牢房里面就来了一个沈林瑞的拜访者。
不是沈林瑞预料之中的沈母或者沈家的其他人,而是……岑瑶。
大大的斗篷把岑瑶包的严严实实的,如果岑瑶没有把自己的脸露出来,沈林瑞绝对不会认出她出来。当然,沈林瑞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观察记忆岑瑶也是一点。
“沈先生,好久不见。”岑瑶嘴角划开一个妩媚狡黠的弧度,也许是当初嫁入施府给一个病怏怏的三少爷做姨娘对岑瑶的打击太大,现在岑瑶的身上已经不见过去在药堂里面那种少女特有纯真甜美,现如今岑瑶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片的阴晦。
施府虽然不是何府那样的深宅大院,但是也是复杂的很,哪里是岑瑶这个从上佘村来的不知世事的懵懂少女可以应付的,尤其是在岑瑶并不怎么受已故的三少爷的宠爱的时候,就更是无力。
在施府,岑瑶一夜长大,却也变得更加的极端和不择手段。
沈林瑞淡淡的看着岑瑶,并没有因为岑瑶的出现产生什么心理波动,最初的惊讶过去,岑瑶对于沈林瑞来说也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够背叛的,一切都只是背叛的条件而已,这一个道理,沈林瑞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动容什么的太不值得了。
被陌生人刺一刀,会惊讶的问一句“你是?”被在意的人刺一刀,会伤心愤怒的吼:“是你!”虽然说对岑瑶沈林瑞用不着来一句“你是?”但是离沈林瑞心里“是你!”标准,岑瑶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施岑氏,不知你这时候来找沈某有何事?”没有亲近也算不上疏离,沈林瑞给与岑瑶的只有客套而已。
岑瑶脸上的笑容一僵,脸上美丽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眼底满满的恨色:“沈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沈林瑞扬眉却是反问道:“你要我问什么?”
“你就一点都不怨恨我吗?对我之前在公堂上说的话,就没有什么想要我解释的吗?”岑瑶看到沈林瑞平静的样子,自己反倒是恼怒的,虽然她一开始来这肮脏晦气的牢房就是来看一向是从容淡定的沈先生愤怒暴躁的样子的,如今看着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岑瑶她怎么能不恼。
听到岑瑶的话,沈林瑞反而云淡风轻的笑了:“何必要问呢?”怨恨,或许是有些吧,毕竟曾经沈林瑞对岑瑶也是有点兄妹之情,至于解释……所有需求的解释都是希望原谅对方的借口,而沈林瑞他很小气,他从来就没打算原谅什么人,解释他并不需要。
看着沈林瑞满不在乎的样子,岑瑶眼底里面的怒意更甚,抓着牢房木栏的手死死的抠了进去,手上的指甲因为用力过猛断了她都不知道。
沈林瑞静静的等待着岑瑶爆发,但是最后岑瑶却是笑出声来,看着沈林瑞的目光骤然从愤恨变成了满满的情意:“沈先生,我知道你是怨恨我的,你这样是在气我吧。毕竟我才是你爱着的人,都是何秀那一个贱女人你才会不要我的。”
岑瑶没有注意到沈林瑞因为那一句“贱女人”而变得冷漠的表情,依然自顾自的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要相信我也是爱你的,就算是毁了你,也是因为我是那么的深爱着你……”说着,岑瑶还伸出自己的手,传过牢房的栅栏往着沈林瑞方向探着。
沈林瑞面无表情的看着岑瑶,脑子里面浮起“癔症”两个字,蹙眉,清冷疏离的对着岑瑶说道:“施岑氏,请你自重。”
岑瑶脸上浮起妩媚的笑容,向着沈林瑞抛了一个媚眼:“我会保重身体的,牢房湿气重,沈先生也要保重啊……”说完岑瑶捂着嘴笑的一脸幸福,翩翩然的离开。
沈林瑞揉了揉额头,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断臆想的岑瑶他已经是无力了。
舒缓一下自己被岑瑶弄的极端无语的情绪,沈林瑞一个抬眼到对上右边那一个中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正想无视,却听到那人对着自己说道:“我叫庞厉,是因为斗殴进来的。”
沈林瑞莫名奇妙的看了一眼这个庞厉,却看到那人笑的一脸欠扁:“长的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女人也能给你遇上。”
庞厉是一个典型的国字脸,脸上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下来一道疤,再加上那一个硕壮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是什么好人。
沈林瑞没有理会庞厉,而是看向了牢房另外清醒的一位。
看到沈林瑞的目光,另外一个人淡漠的说道:“邓洪,杀人。”说完比了比躺在床上的老人家,“我父亲邓员,共犯。”介绍完,邓洪还的补充了一句,“秋后处斩。”
沈林瑞默然,半响才对着邓洪问道:“真的还是冤枉的?”
邓洪淡漠的脸庞浮起一丝嘲讽:“真的,他该死。”
沈林瑞没有再问,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知道,这是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的保证之一。
三个人各自闭目休息,中途吃了一顿牢饭,到了下午的时候沈母才姗姗来迟。看着沈母过来,沈林瑞就早早的起身站在栅栏旁边,等着沈母的走进。
沈母摸了摸沈林瑞的脸,最后叹了口气,说了两个字:“瘦了。”
沈林瑞哭笑不得,这才一天,而且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那里可能一下子就瘦了,只是沈林瑞却是撒娇道:“是啊,牢房的伙食不好。”
听了沈林瑞的话,沈母失笑,把包袱里面的一些糕点递给沈林瑞,然后才对着沈林瑞问起了事情。沈林瑞一一的对沈母说了,包括了刚才岑瑶的事情。
沈母听完点了点头,反应不是紧张,而是松了口气:“不是京里那位那就好说,我回去让李伯整理一下账本查查那时候是谁,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洗清,有办法的话套套岑瑶的口风,看看她身后那位是谁?”说到这里沈母眼里狠色一闪而过,杀戮果决的气质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沈林瑞点了点头,乖巧的应下。对于这点沈林瑞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自己洗脱不了嫌疑,当初山雨满楼的京都他和他母亲都活过来了,这点小阵仗还不放在沈林瑞眼里。
沈林瑞也没有过多关心这事,眼底柔色上涌,对着沈母问道:“秀儿现在怎么样?”
沈母佯怒,点了点沈林瑞的额头:“你现在也就知道你的秀儿。”说完,沈母的声音也放缓下来,“秀儿至你走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人家可没有经历过这事,估计吓到了。”
听着沈母的话,沈林瑞眼里忧色一闪而过,然后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会早些出去的,母亲让秀儿宽心。”
沈母看着沈林瑞现在满脑子“秀儿”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嘱咐了沈林瑞几句话也没有多留,早早的走了。
沈母走后沈林瑞看了眼庞厉和邓洪,看着他们闭目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睡着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几分,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