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先生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拿着竹册,摇头晃尾地领着学生朗读,学生们端坐竹椅学着先生的模样身体跟着脑袋晃来晃去,书声琅琅,一丝不苟。
孙策身陷其中,不由得就要被这气氛感染,迷失自我。好在他无心治学,不求上进,头脑还算清醒,明白自己此时处境。
幻境之中感受真实,孙策心中焦急,眼看一个时辰已过,仍无法摆脱窘境,百无聊赖,无可奈何。
“下课!”一篇文章尚未读完,先生突然中止,离开竹舍,顿时喧闹声起,一阵沸腾。
“老大,听说蛋子家死了头猪,今天我来学堂正好路过他家,闻到一股炖肉的香味,有没有兴趣晚上行动啊?”孙亥第一个冲到孙策跟前,流着口水鼓动着孙策。
孙策莫名,不禁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因为孙亥性情突然转变,而是觉得这个做幻境的老先生真没什么创意,场景变化有些太过突然。
孙策有此感觉,也是正常。以往他人被幻境迷惑,意识自然是随着幻境场景的变化而变化的,哪怕瞬间跳跃十年,身处其中的人也会觉得过了十年那么久,像孙策这样保持着原来意识的人,实属特例,少之又少。
看到孙策的白眼,孙亥满脸疑惑,老大今天怎么了?一直鼓吹“经过自己努力得来的肉才最好吃”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平常,即便是学堂下课,学生们也是三五成***头接耳,议论纷纷。今日不知为何,所有学生全部聚集过来,把孙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孙策不禁头痛,自己又不是猴子,有那么好看吗?
孙策不予理会,无言拒绝,丝毫不留情面,孙亥一脸无辜,不知自己哪里有说错。孙寅哈哈大笑,满是讥诮。
“孙亥,看你那点出息,现在的老大可和咱们不一样了,人家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可能再跟你去偷鸡摸狗,祸害乡里?”
“娶媳妇?这又是哪出啊?”无论放在哪里,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娶媳妇也过早了些吧?这些人的话孙策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原来这事儿是真的啊?我娘也跟我这么说过!”孙丑补充道,一件看似离谱的事儿却又成了事实,周围孩童都是一脸恍然。
竹舍内再次沸腾,众童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多是围绕着“嫂子”这个话题。
“嘿嘿,老大,我们未来的嫂嫂是什么人啊?”
“是不是跟婶婶一样也是公主啊?”
“如果是的话最好是像婶婶那样既漂亮又温柔!”
“可千万别是钱家那样的母老虎!”
“别吓唬人,你还让孙家镇安宁么?”
……
整个学堂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孙策的未来,虽然他明知这些都是有人特意捏造出来扰乱自己心智的场景,但仍然感到心烦意乱,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生放下搭在孙策头顶的手,满意地点着头,心中得意非常。这般下去,他不信治服不了孙策,只是时间问题,慢慢等就是了。
袖袍一挥,一把竹椅、一张茶几凭空出现。先生悠然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品着香茶。
“呼!”
先生一杯茶水还没喝完,一阵劲风夹杂着尘土迎面扑来。望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茶杯一点点地落满了灰尘,先生气得长须飞扬。
夸一路疾驰,将侍卫引至镇外,兜了一个大圈,独自回到书院。垂手立在一旁,期冀先生能兑现承诺,放过孙策。此刻只见先生面色不是很好看,五官有些扭曲,他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顿时心中忐忑,七上八下的。
“先生,后院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吵?”一名少女缓步走来,十分优雅。少女大概十五六岁,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看衣着就知道肯定来自大户人家,身后老妪对其毕恭毕敬的模样更加证明了这点。初见此女,夸心中莫名悸动,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看到此女,先生本来扭曲的五官逐渐缓和了下来,后院的事,他可不会将实情道出,故作疑惑,摇头表示不知,只道自己一直在教导顽劣学生,无心理会其他。
少女嫣然一笑,自然明白先生意思,他不想说自己也无心计较,反倒是先生口中顽徒,她颇为在意。她来孙家镇,是因为巫灵堂卜算出楚国风水异变的源头,楚王曾有交代,孙家或有先祖醒世,灵落后世子孙身,查清灵子,与之交好,楚国万世永宁。所以对于特殊之人,她都有心查探。
先生想要阻拦,却无适当理由,皱了皱眉,也不多说。夸见孙策自始至终不动分毫,猜想是先生动了手脚,只怕此刻有人接近,对孙策不利,赶忙挡在少女身前,阻止她接近孙策。
本来见夸盯着自己打量,少女心中已有不快,肩负使命,她本不想多生是非,也就没有理会。此刻夸竟敢阻她去路,实在有伤王族威严,满脸怒色。老妪见此,干枯的手掌抬起朝夸抓去,夸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老妪惊讶,万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悄悄发力,身体一晃,夸尚未弄清状况,就被人一脚踢开,再想上前,前路已被阻拦,侧身前冲,想要绕过老妪,奈何老妪身法奇特,每次都挡住他的去路。
先生眼眸微眯,这老妪竟有真人实力,看来楚王对于这个公主真不是一般的疼爱。
世间各国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是强者的默许,只有国度能够遏制住千万生灵无端的厮杀。但为了不让国战过于惨烈,能够为王族效力的人修为最高也仅仅是凡人境界,所有真人禁止插手王族争端。公主出行,身边竟有真人相护,楚王也不怕修行之人察觉?
坏不坏规矩,先生倒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楚王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公主又有何特殊之处。
少女围着孙策转了一圈,更是来了兴趣。一个普通的顽劣学生需要先生施展幻术来惩戒?太小题大做了吧!难道他就不怕学生神识奔溃?
愈发好奇之下,少女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抬起手臂,一指点在孙策的眉心,精神顺着输出的神力缓缓地进入孙策的内心世界。
先生有心阻止,奈何少女已经行动,无奈之下,只能静静观看。
幻境中,孙策沮丧地抱着头趴在桌子上,极力忍受着这些比泼妇对骂还要烦人的议论声。
突然众人刹那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孙策抬头,只见一名皮肤白皙,模样姣好的少女推门而入。
“老大果然有眼光,这样的嫂子娶回家,定能旺夫兴子,孙家后继有人了!”孙寅惊人一语,打破了学堂的片刻的宁静,众童顿时沸腾,议论不断。
孙策不知这先生又耍什么把戏,反正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丁点儿也不会相信。不要说一个少女,就是给他变出一座后宫,他也不会被这虚假蒙蔽。
嘈杂一片,孙策头疼不已,只希望先生能尽快将自己放出去。对于幻术,他不了解,无计可施,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孙亥一跃跳到了书桌上,制止众人吵闹,邪恶地挑了挑眉,众人瞬间明了。
“大嫂好!”
听到这整齐的问候,孙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比起孙策,此时少女的脸显然更黑。出于好奇,她想进来看看孙策有何与众不同。万没想到这幻境竟如此真实,自己一缕精神力竟被这些虚幻的东西发觉。可恨的是,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孩童满脑子都是这种****之事。一开始她仅仅是有些鄙夷,可当那句“大嫂好”传进耳朵,性格文静,一向淡然的她都禁不住要发飙,恨恨地道句“下流”。
孙策闻言,顿时一愣,满心冤屈,无人可诉。被困虚幻,他人所言岂是自己能左右?少女无故指责自己,又是为何?
所谓幻由心生,所有幻境全是根据人内心萌生,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少女对于幻术的了解,自然只是依据书中记载,所以在她看来,孙策每日所想尽是肮脏,这种下流之人,着实是楚国的耻辱。
“耻辱?我找谁说理去?”莫名其妙地被人下了套,弄得伙伴不像伙伴,受害人是自己好不好!孙策本就满心委屈,如今又被人误解,心烦意乱。
孙策辩解,少女哪里听得进去。如若不是心中所想,怎会有这样的幻境?
既然少女笃定幻境是根据个人的内心形成,那依次理论,是不是身处幻境自己想什么是什么呢?
少女冷哂,满是嘲讽,幻境给人希望,是为了让人沉沦迷失,既然是用来制敌的手段,怎么可能让人美梦成真?终是要将希望磨灭,令人精神崩溃。
孙策不以为意,自己何曾有过“娶媳妇”的想法?更何况自己对这少女陌生的很,怎么她就成了自己“媳妇”?
“哼,我是楚王的小女儿,金阳公主,这种程度的幻境,我还不是来去自如!”少女生得金贵,骨子里有种天然的骄傲,在楚国王宫之内,论才能更是少有人能及。
孙策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可不在乎少女的身份,一心感谢上苍能把这位少女带到自己的幻境中来。脚尖一跃,小手朝少女抓去。
少女见孙策如此亵渎王族威严,心中不满,刚要指责,孙策已冲到身前,用力一拉,环腰将他死死地抱住。
少女羞愤不已,奈何以她的实力竟敌不过这个孩童。心中诅咒千遍,定要将这刁民大卸八块。
“带我出去,不然你就陪我在此度过余生吧!”孙策也不理会少女情绪,死死地将她抱住,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