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君心雪却已将不知从何而来的瑶琴至于慕如辰面前的石桌上。
慕如辰苦笑,看向只顾瞧着君心雪的一举一动连话也不说似是痴了一般的沐子珊,君心雪却已然知道了她的意图,先她一步开了口:“今日这曲你可得亲力亲为,这才不枉我在清风楼十几日的等待。”
今日这一曲不弹,这个损友怕是不会妥协,慕如辰听着君心雪半真半假的话语摇了摇头,只得苦叹交友不慎,伸手抚上琴弦,略一沉思,有如水般的清亮的音律传出,同时也体现出了山的庄严。
君心雪放下手中酒,专心听着慕如辰弹奏,不知道慕如辰这次给她怎样的惊喜。
沐子珊并不知君心雪的真实身份,只知她来自雪域,这会儿在宫里见着,慕如辰与君心雪说了些什么全然不知,甚至还不知晓天雪原来真名是君心雪,更是未猜到其真实身份了,只把自己与君心雪做了个彻底的对比,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优秀。等她回过神来,听到的便是慕如辰弹了一半的曲子。
慕如辰静默的作于琴弦,右手如水般流畅,左手在低音位置的配合下如山耸立其间。后半部用花指不断划奏出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最后用泛音结尾,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一曲终了,君心雪做到慕如辰旁边,问道:“这首曲子轻柔优美,叫什么名字?”这曲清丽绝俗,智明高远,细水长流间回味无穷,让人产生更鸣,如同遇到知音般,听来极是令人舒服。
沐子珊则在一旁高声的鼓掌大声嚷嚷,兴奋得要比自己弹出的更高兴。
“高山流水,这曲还有一个典故。”慕如辰回道,她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甚至于多过这首曲子本身,可以说是这个典故赋予了曲子更多的生命,她当时又是怎样的渴望着一份真正的友情。而在那一个世界,生于欧阳世家,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孤独,所以她才会漫不经心的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所以她礼貌得疏离,黯然得浅笑,所以她才会踏足演艺界完成母亲曾经的梦,直到那个少年的出现……只可惜,他却在那一刻选择了离开,错过那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一切才开始变得混乱。
好直接易懂的曲名,君心雪没有打断慕如辰的片刻沉思催促,只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慕如辰也没有马上告诉她,起身走到亭子的边缘,任由清风拂面,那一场倾心恋慕的过程虽不是轰轰烈烈,但是却也是在大众的眸光中生根发芽,人尽皆知,却是谁也没有想到,那种当时穿透了灵魂追随的爱恋在有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局后,竟也会渐渐淡去。再次见到那个少年,除了最初的茫然无措外已淡了那份感觉,那些誓言,那些记忆,在瞬间恢复后,也同时开始在渐渐地淡去……
良久,慕如辰才淡淡的说起这个打动她,带着悲伤却又让人羡慕的故事:“传说琴师俞伯牙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其意境,之后,俞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两人成了至交好友。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身不再操琴,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语毕,三人皆是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心雪起身,行至慕如辰身后,清亮的嗓音若有所思,却又坚持的问道:“那你我可是知己?”她明白,从这一次见面慕如辰开始的微愣中,知其已猜到自己带的身份。
慕如辰回头,与君心雪对面而立,注视着她明亮若雪的眼,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弹得这曲如何?”
“如此我们就已是知己。”君心雪微一错愕,爽朗的笑了起来,坚定地回到。
说完,君心雪兀自来到瑶琴旁,微微一想,素手轻扬,正是高山流水!!
慕如辰想不到只听了一遍,她就可以把高山流水分毫不差的演绎出来,并且加入了她自己独特的灵性和个性,将这首行若流水而又庄重如山的曲子演绎的淋漓尽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沐子珊这回又是吓得不轻,只是干脆由先前的羡慕崇拜直接变成了顶礼膜拜。
慕如辰拿起桌上的佳酿,分别替了一杯给君心雪和沐子珊,接过酒,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三人均是相视而笑。
微一侧头,亭外不远的一抹靛蓝身影便那么无意识的进入了慕如辰的眼眸,秋日的蓝天白云宁静清雅,深浅交替的蓝交相辉映,随风飘扬的墨发,有一种说不尽的洒脱,俊朗的五官因着距离近的关系,异常鲜明,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盛满温柔,坚定而执着。而在他的旁边卓然而立的是一袭素衣锦袍,带着温润儒雅的笑,衣袂在风里轻扬翻飞,眸中有星辉暗闪。两人并未交流,相隔一步之遥,只是盯着这悠然亭中的某一处,眼神专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已在此站有多时。周边的众宾客倒是早已散去,不见了踪影,有喧哗隔着些距离隐约传来。
慕如辰握着酒盅的手轻顿,没有逃过君心雪明媚闪亮的灵眸,君心雪略略思索之后,又扬起一抹捉摸不定的坏笑,轻掀唇角,对慕如辰笑道:“今日我们也尽兴,不如畅饮一番何如,不醉不散。”
“好哇!好哇!”沐子珊兴致颇高。
“尽力而为。”慕如辰有些勉为其难。以她对君心雪目前的了解,她这不醉不散不知道又要引出多少事端!
悠然亭内,气氛有些沉闷,自从君心雪那句不醉不散一出口后,慕如辰本就答应得勉强,这会儿,君心雪倒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回头就把亭外两人请了进来。
君心雪昨日在大殿之上瞧了那么一出小插曲,却也不能确定当时的太子妃是不是那日所见欧阳辰,今日见着才是敢肯定,纵使是一国的君王消息情报再精通,可她刚来王朝,对于洛风、洛泉这一对以假乱真的孪生兄弟当真是无力的,自然而然就把眼下的洛泉理所当然的看成了洛风,再一看到西域王子看慕如辰的眼神,那双明眸中的玩味之意便是怎么也难掩。眼下的沉闷也自然而然的认了,不急着打破,只管悄悄地光明正大的望向三人,不愿错过任何人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是,都半个时辰了,除了开始的浅笑寒暄,便再也没有其他,洛泉掩了所有的情绪,剩下的只是一贯温文尔雅的举杯,饮尽盏中酒;瑞挪对自己的情感则是丝毫不加掩饰,情到深处自是难以抑制,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温柔,却又平添了一抹忧色,只管定定的看着慕如辰。
酒,清淡甘甜香醇,却也苦涩辛辣灼人,慕如辰本就不太喜酒,只是,近日,饮得却是颇为频繁。来到了这里,她更喜的是清茶,静心安神,沁人心脾。握紧了手中的精致酒盏,抬手,欲再饮尽,旁边突兀的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阻止她再饮:“你本就不喜酒,为何如此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