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痴地盯着慕如辰清明无比的眼睛,那里没有任何杂质,如一池再平静不过的深潭碧波,一眼可以望到底,却不知也正是这样一双眼睛可以包容下世间的所有。终于,瑞挪不再坚持,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个女子不是她,满目悲哀:“慕姑娘与她……真的很像。”
“如此,慕如辰也当真盼着西域王子能早日寻得知己,我可是越来越期待这个朋友了。”轻轻一笑,说的无比真诚。
洛风轻轻地握住慕如辰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她此时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轻松得体,看不出任何异常,然而也只有在她身边的他才可以在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慕如辰生命里弥漫的悲哀,浓烈而炙热,那究竟是一份怎样的情感伤她至此,是因为面前这个她到了现在也要装得如此平静用心维护者的人吗?想到这儿,洛风又抬眼冷冷的扫向瑞挪,是警告,也是威胁。
所有的愤怒与冰冷,在看向慕如辰的这一刻已然消失,化作了了无声的怜惜,他看不得她的悲伤,不管以前怎样,只要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就好,那就决计不让谁再伤她分毫……
沉郁黯黑的眼睛轻轻扫过那握在一起的手,昔日如星辰般的光芒瞬间暗淡……
洛风领着慕如辰缓缓的走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坐下来,寿辰晚宴虽在明晚,今日只是一个提前的朝贺仪式罢了,没有平时上朝的那般严肃拘谨,也没有晚宴时的肆无忌惮,却是可以把酒言欢的,所以座位面前的条案上是摆设了瓜果、点心以及宫中佳酿的可供来着享用。
瑞挪的失落自是不用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尽杯中酒,恍然中,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玥散发出的紫光却是愈来愈明显,与自己穿越时空时的诡异感觉不同,是回来后时有时显的纯净透明,几乎把支撑着它的银白色的镯子的光辉湮没,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本想借酒消愁,却不想越来越清醒,真是应了那句举杯销愁愁更愁。
那边,慕如辰静静地坐着,一些记忆却是如破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怎么也阻止不了,头微微有些痛,倒不是很厉害还忍得住,然而心底对那一个时空的亲人、朋友的思恋竟是再也抵也抵不住,比早上来得要强烈得多,先前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涌现,现在如打开的封印般一个细节一个细节与播放电视连续剧毫无二致……
被洛风轻轻握住的右手突然一紧,稍微遏制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转头朝洛风微笑,这才发现洛风眼中的愤怒和冰冷已被满满的担忧所取代,没有任何理由的,一股莫名的心安涌入心坎,一愣后,轻轻摇头,给他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洛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慕如辰。
带着淡淡如往昔的笑,面色苍白得仿佛灵魂抽离了出去,明明在你面前,在这繁华旖旎的大殿之上,却让你无法伸手触摸得到。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洛风心底没来由的慌张,更胜于慕如辰被瑞挪揽入怀中的那一刻,用力的摇晃着慕如辰的肩膀。
“我没事。”慕如辰淡笑而答,有忧伤在空气里飘荡,无声无息。
洛风却是再也忍不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被她的击得荡然无存,既然不喜欢呆在这里那么就不要勉强,何况他本就是一个我行我素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径直握了慕如辰的手走出了大殿……
已是傍晚,晚霞映满天际,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企图将最后的温暖散尽,风轻柔的吹来,洛风牵着慕如辰的手走出了大殿,整个皇宫看起来既热闹又冷情,矛盾交错,亦如人的心情,但是这一次却是无关天下,无关权势,也无关阴谋,只是一场关于爱情的游戏,无论结果如何,注定了没有赢家……
两人就这么一直握着手,沉默的走着,慕如辰的手指冷得有些僵硬,而握着她的手是那么的固执,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执拗的坚持,放了手就会失了全部的生命般,给了慕如辰无比温暖的感觉,她没与挣扎也没有拒绝,只觉心意沉沉,她很感激,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在这繁华依旧沧桑不减的皇宫中,走了很久很久,从傍晚走到了霞光散尽,从霞光散尽走到了月华初上,谁也没有开口。
“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洛风瞧了瞧身旁已然恢复平静的慕如辰,轻声出言提醒。
慕如辰抬头,看到了太子府熟悉的庭院,以及深沉的夜幕下衣裳轻飘的洛风,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洛风一笑,眼底有寂寞闪过,没有出声一直看着她进到阁中,才转身去了书房。
暗黑的苍穹,墨色的天空,神秘而寂静,也许,注定了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慕如辰起身,披了一件淡色的披风,以便用来抵御这初秋深夜的寒意,抱着瑶琴,从窗边掠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想静静地独自谈上一曲,一解对亲人的思恋之苦,她欧阳辰再如何洒脱随性,对亲人,却是分外依恋的。
远远地离开了皇宫内靠近府苑的地方,在一处荷花池旁的树下,倚树席地而坐,一如既往的自在,双手扶上琴弦,映着如水的月色,月亮已至上中天,想到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一家人欢欢喜喜团聚的日子,自己却只能独自在遥远的时空送去祝福,心里空了一角,止住泪水,清冽悠扬的曲调自指尖缓缓流出,透着无法排解的寂寞和无奈,盖过了慕如辰的低声吟唱,却又与静默的夜奇异的相融合,消散在秋风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反复轻抚吟唱,想念着那一世生活的点点滴滴,尽情的沉浸在记忆中,就放纵自己这一次吧,也许真的回不去了,也许这些回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如自己在那个时空一般莫名消失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萧音婉转而起,和着琴音,一样的饱含绵绵不断的相思和无穷无尽的情谊,琴箫合一,配合得天衣无缝,渗入了人的灵魂最深处……
终于,琴声止,萧音散尽,满池萧索的荷在风里摇曳,倒影婆娑,却还残存有荷特有的清香。起身,回眸,干净利索,不过在瞬间,却撞进了一双幽暗深邃的眸中,有着深情似海的温柔和不顾一切的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