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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慕如辰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静静地自眼角滑落,冰凉冰凉,坠入雪地,蕴开来,关于爹爹与玄冥关系一事她早已有所觉查,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士苍魂和素影,不但身手不凡,而且有着一种专属于杀手的冷酷之气,冷冽以骇人的身份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就猜到了一些个中的玄机,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身旁待她最好的师姐竟是爹爹唯一的女儿。

这个时空,她唯一的亲人,却在这一场离开皇宫的战役里为护自己周全而失了性命,她以为她留下能够改变些什么,而事实证明最终却只能酿成更大的错误……

不待慕如辰点头,依若又兀自笑了,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低低呢喃,“雪儿,替……我……告诉……城轩:依若……嫁他从不……从不后悔,只因……只因今生缘浅,依若来生……来生,定不负……”

“过了这……些日子,就离开王朝,去……去灵……蝶……谷……找……找……爹爹,你就会……就会明白。”依若越来越撑不住了,连痛疼的感觉如今也没有了,只觉麻木,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强自撑开眼睑,放心的笑笑,缓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偏头看向冷冽,“少主,雪儿……就……就交给……你了……”

依若的眼眸黯然垂下,慕如辰甚至来不及细想她最后说得那一句话……

慕如辰不言也不语,就那么让眼中的泪静静地流淌,紧抿的嘴唇都滴出血来,那样的神情却是悲伤到了极至,纤瘦的身影在风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顽强……

就这么在雪地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冷冽也细心地没有去阻止,只是悄然陪在慕如辰身边,也不劝阻,作为玄冥的少主他本就是乖张冷酷无情的,然而,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开始,哪怕是用剑指向她,她也是笑得风轻云淡,那清浅温暖的笑意让人不忍去伤害,他亦是如此。

此时,雪已停,天色近黄昏,雪后的阳光被雪水洗净,纯净无暇,带着最后的绚烂,让层林尽染。

整整一天了,慕如辰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刚才又几乎耗尽了真气,再加上失去亲人的痛苦,体力终不能支,缓缓倒下……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萧索的北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席卷了天地间的一切繁华,偶然的还有未入土化尘的枯枝败叶在乱风中和着风雨,低空盘旋,然后无奈的坠落,淹没在雨里,冷冷的凉凉的只剩一片凄清……

慕如辰独自一人静静地走在风雨里,手里紧紧地握着伞柄,觉得浑身冰冷,两个月了,依若姐姐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城轩哥哥没日没夜的守在依若姐姐的墓地旁,那曾经炯炯地瞳仁失去了往日自信飞扬的神采,变得黯淡无光,溢满的悲伤让人不忍目睹。

那是一种爱至深处,痛到极至的情殇。慕如辰不知道,她是不是该庆幸依若姐姐嫁给城轩哥哥并非是当初单纯为了让自己离开,而是因为彼此间的情深呢?可是,如果说,当初的她提早成就了一段姻缘,那么,那个残忍的侩子手也是她。因为她用她为人所羡慕的淡定、执着,坚守着一份本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的挚爱,而葬送了父亲唯一的女儿的性命。因为坚持,只想平淡,所以才失去?

很有趣,是不是?

她错了吗?可是,想要守护住一份爱,有错吗?似乎没有,那么,错的是什么?

也许错就错在她自己要坚守的是一份帝王世家的爱——可以深情,可以拥有,可以给予,却也可以毁灭……

是她太自私了,爹爹为了她,不惜欺瞒皇室,只为让她有朝一日独立时,可以护自己周全;娘亲为了她,在慕家被灭门时失了性命;依若姐姐为了她,用整个人生来守护她。可是,她呢?她又做了什么?除了给冷家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后,什么也没有改变。

清冷的雨,本来是她的最爱,如今,慕如辰却没了赏雨的心情,她周身只感觉得到冷寂缭绕……

那日,在依若姐姐的葬礼上,洛风突然出现,却俨然是公子洛的装扮:一袭黑色锦衣遮目,如玉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全部表情,猜不着他来此目的,慕如辰回转过身,来不及开口质问出声,他凌厉的眸光已扫过全场,抬手一挥,灵堂被朝廷官兵围得密不透分,他口称要的是玄冥少主的命,否则朝廷将血洗玄冥。

冰冷生硬的话语,硬生生地浇灭了慕如辰心中的仅存的念想,凉透了她的心,他亲手杀了她最亲的亲人,现在却连依若姐姐最后的安宁也吝啬于给。

她再怎么镇定,再怎么淡然,再怎么阅历丰富,她的灵魂也只是一个刚过双十的女子,更莫说原本的慕如辰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难道她还要让父亲的玄冥毁灭在他的手中么?答案是,绝不能!

冷冽也正好去总坛处理一些事情还未归来,所以,当天,以玄冥少主的身份迎战的洛风的,是一身缟素,轻纱遮面的她。没有人知道,她神情淡然宁静应下这一战的背后,心中汹涌的铺天盖地感情,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出招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片,麻木得当洛风凌厉的掌风迎面袭来时,她没有再躲,甚至感觉不到痛疼,只是在心里无声地对自己说:洛风,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局,那么我便选择成全。

那一瞬间,她的面纱被掌风带落,恍惚间,只听到了一声沉缓低唤而又熟悉的“辰儿”,却又恍若隔世……

与此同时,有另一黑色的身影快速的自她眼前闪过,她便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再次醒来,她才知道,洛风那日也被及时出现的冷冽所伤,心中依旧有细细碎碎地痛涌过,不过,她选择了忽视。

再后来,王朝四大家之一的苏家无端被灭的消息传出,纪家也几乎在一夜之间资产流失,由淳于鉴掌管的淳于家也不例外;王朝皇宫也发生了变故,当今皇上洛珏凌身中剧毒,连着数日都不能上朝;同时,图兰也以和亲公主一事光明正大的陈兵王朝边界,战争一触即发;在这一场争端里,连集聚了天下消息的玄冥也未能幸免,玄冥掌管财政的玄楼也损失了三四成……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几天内同时发生,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间觉醒,左右并且掌控着什么,形成了一条控制链,令人防不胜防,朝廷和江湖都不放过,究竟是何人所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不管出自何因,任何一个国家的朝廷或者哪股单独的势力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不得不承认,这股隐秘的力量存在的实力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慕如辰突然又有些想笑,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思考不及。这个世界简直太有趣了,有趣到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戏码在现实里演绎,生命只是权利与争端的筹码,无论于谁,胜了,就意味着拥有,败了,就是失去。成王败寇似乎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律,在哪里都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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